自古玉颜为身累,世人艳羡别人出众的容色,却不知美人的一生很难过得顺遂,环绕他们的除了爱慕与夸赞更有觊觎和嫉妒,他们要承受的恶意往往比好意更多。三年前,江梦枕因为肖华的嫉妒险些丧命,三年后曹士簿的觊觎又令他蒙羞受辱,齐鹤唳看见营帐里江梦枕被撕成碎布的外袍,听见碧烟声泪俱下地说公子被曹将军强行掳走、不知去向,好像有人贴着齐鹤唳的耳朵敲响了一座大钟,他脑袋里“嗡”地一声,脚下失根猛地往前一蹿,张嘴就呕出了一大口浓血!

齐鹤唳眼前一阵发黑,耳边有人不停地说着什么,他却已经听不见,只憋着一口气攀着缰绳又坐上马背,用崩溃前最后留存的一丝理智找到地上的马蹄印记,提着枪追出了军寨。北风扑面如霜刃寒刀,他在深夜骑马疾行来看江梦枕时也是这样的冷,可那时他的心里是火热的、一点也不觉得寒冷,但此时此刻他的牙关发颤,寒风灌进嘴里仿佛能听见内里空荡的回声,五脏六腑似乎被人掏空了,只有不停绞痛的心口让他还有一丝活着的感觉。

一路越跑越偏僻,鹅毛大雪毫无预兆地洒落下来,齐鹤唳心里更是焦急,生怕地上的蹄印很快会被大雪覆盖,他拼命打着马往前追,恍惚间想起他与江梦枕之间的许多旧事都发生在下雪的日子里,他害怕他们的故事也会结束在风雪中。齐鹤唳的长/枪与铠甲上还沾着蛮兵的血,斜谷之战他射杀蛮将、成了天下人的英雄,可齐鹤唳起兵上阵从来都不是为了权势名声、也不是为了百姓众生,如果能够选择,他只愿守在江梦枕身边、护他无虞,金玉般的江梦枕合该被人妥帖地珍藏起来,齐鹤唳本以为这一次他终于有能力守护江梦枕,可为什么他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无法保全他?

曹士簿的亲信听见身后渐近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忙叫道:“不好了,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曹士簿呼哧带喘、冷汗直流,“是谁,是蛮人吗!”

“似乎不是蛮兵,黑甲银枪、大红的披风......是、是齐大将军!”

“怎么回事?!”曹士簿眉心一跳,“不是说义军败了吗?他追我们做什么?难道也在逃命?”

“不、不像...”

“妈的!”曹士簿挥鞭抽向亲信,“你谎报军情,害老子成了逃兵了,现在可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按军法被抓回去也是个死!何况您还掳了晋王妃的弟弟!”亲信把心一横,恨恨道:“我看他单枪匹马地追来,我们这儿还有十几个人,干脆把他杀了!”

“那你们还不快上!”曹士簿在风雪中眯着眼睛回头一望,只见十几骑把齐鹤唳团团围住,刀剑棍棒一股脑地全往他身上招呼,曹士簿松了口气,勒住缰绳在远处观战,他瞧着齐鹤唳在包围中左突右冲,地上的雪很快被鲜血染红、马蹄过处溅起的都是暗红的雪泥,不由冷哼道:“目中无人的小子,活该你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