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枕心中讶异,“青州兵营也被克扣了军饷?”

“我猜八九不离十,而且青州兵的情况只会更惨,戍卫营的军士多是京城人、还不至于饿死,青州兵初来乍到,就靠每月的军饷过活,银钱一断还怎么活?只有不得不站队了。若跟对了人还好说,若选错了,新皇登基后难免被扣个叛军的帽子,你家齐二少爷不知有没有成算,这可是件极难办的事。”

“他半个字也没和我说,”江梦枕心里又急又气,齐鹤唳总把事藏在心里,现在遇到这么大的事,竟也瞒得滴水不漏,“怪不得他这些天待在军营的时间越来越长,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远着我!”

“你们俩也太别扭了,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的,猜来猜去的也不嫌累!”武溪春顿了顿,忽而自嘲地一笑,“唉,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们?我与安致远倒是有话直说,只不过他说的全是谎话罢了。”

江梦枕拍了拍他的手背,武溪春笑道:“你不必忧心我,我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从此与安致远再无干系了,他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人,不过如旁人一般无二。”

江梦枕钦羡他的洒脱,二人又聊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

“公子,你看对街那个人,”碧烟向江梦枕悄声道:“咱们来的时候他就牵马站在柳树下,这大半天过去了,竟还没走。”

江梦枕不以为意地说:“你管人家干嘛?”

“只是惹眼罢了,”碧烟抿嘴一笑,“您看这来来去去的人,谁不多看他一眼?我想起公子读过的一阙词,‘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不正是这个意思?”

江梦枕闻言,不由也好奇地定睛去看,只见那男子确实生得极为俊俏,面白如玉、眉目含情,这时武溪春的马车从茶楼后转了出来,那男子便上了马遥遥地跟在车后。

“...想来这人就是英扬了。”江梦枕不免感叹天下的姻缘当真各有定数,身在其中的人却如眼盲般看不清。

江梦枕回到齐府时,正与要出门应酬的齐老爷走了个对脸,齐老爷一见了他,脸立时沉了下来。如今齐家的处境很是尴尬,他们与晋王有姻亲关系,可江梦幽明显已经失宠,有意去三皇子那里投诚,又难免被看作是晋王一党,落得个两头不占,齐老爷憋了一肚子的火,心里对江梦枕越发的不满意,只觉得他先前坏了齐鹤唳的前途,现在又来阻挡齐家的进身之路。

“二少夫人好悠闲,一天天只管闲逛,不用你管家,你乐得当个甩手掌柜了!”齐老爷冷冷地说:“我今儿送到三皇子府上的厚礼,全让人退了回来,你姐姐与晋王的关系,到底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江梦枕垂下头道:“...我实不知。”

“人人都在押宝,只有我齐家怎么算都是输!”齐老爷双眉紧蹙、气急败坏,“无论是谁继位,我家因为你都要吃瓜落!你嫁过来后,既无所出、又对我家无所助益,见天的与老二闹腾,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若不是你,我家又岂会如此被动?”

江梦枕站在大门口,听了好一顿教训,他有种无法呼吸的逼仄感,午后的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顶,门房里的下人把脸贴在窗户上偷看,齐雀巧与肖华得了信儿,也赶过来远远地瞧热闹,一道道讽笑的目光刺在江梦枕身上,让他简直无地自容。呼吸不自觉地越来越急促,他忽然腹中跳着一痛,随后眼前发黑、不省人事地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