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轩那边晚上闹起来了...”
老嬷嬷在齐夫人耳边幸灾乐祸地低语,齐夫人才刚起床,听了这话立刻眼睛一亮,“我就说嘛,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能过到一处去?”
“听说是有人爬二少爷的床,结果让那位撞见了,最乐的是,那爬床的人是他从侯府带来的,可赖不着咱家!”
“老二现而今是穷人乍富,小冻猫子似的哪里吃过见过这些个,那还能把持得住?”齐夫人语声中难掩兴奋,“我还道侯府的规矩多么森严,看来也多得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自己带来的人不争脸,就别怪我不给他脸!我家书香门第是绝不许有这种腌臜事的,知道的说是他们侯府藏污纳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齐家家教不严呢!”
“太太说的极是!新入门的夫郎不晓事,正是该敲打敲打立规矩的时候!”
“等老爷和齐老二都出门了,你去把他从挽云轩给我传过来,将那爬床的也一并提来,再喊上大小姐,今儿个我们娘俩可要好好看场热闹。”
等齐夫人慢悠悠地换好衣服、用过早饭,江梦枕已在正院外站了许久。齐夫人让人把正院的门户大敞,故意将他们晾在一边,先让合府的婆子仆妇一一上前回事,众人见江梦枕主仆二人立在院里,自然要问上一嘴,昨晚的丑事很快便无人不知了。
每一个人经过的人都要用眼风把他们狠狠刮上一遍,江梦枕披了一件青灰色的斗篷,整个人苍白得像一缕游魂,恨不得阳光一照就要变成透明的了,朱痕低着头站在他身后,羞愧得只差找个地缝子钻进去——他想要谋夺主子的丈夫,又害得他跟着他一起承受所有人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江梦枕分明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却承担了最多的委屈和最大的责任。
“诶呦呦,我是不是来迟了?”齐雀巧丝毫不掩饰面上看好戏的神情,她围着朱痕绕了一圈,笑着说:“还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我那没见过世面的庶弟把持不住,在人眼皮子底下也要偷腥!”
“大小姐别这么说!”朱痕“扑通”跪在地上,哀声道:“是我猪油蒙了心,主动勾引二少爷,是我下贱不要脸...”
齐雀巧做作地捂住嘴,“你不是侯府出身的奴才吗,也会做这种事?还是说,你本就是二少夫人准备好要送给二少爷的通房?若是如此,二少夫人真是个贤惠大度的,成亲这才多久就往夫君屋里放人了,我们小门小户的真是比不了!”
话全让别人说了,朱痕这才知道,他做出这种事,带累的是整个江陵侯府的声誉,有了他这件事,侯府引以为傲的教养规矩全沾上了泥点,再也不能在齐家人面前得到任何尊重,这对江梦枕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更大。
“公子、公子我错了...我太糊涂了!”
朱痕捂着脸哭了出来,齐夫人蹙着眉终于搭腔:“鬼嚎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出了这样的丑事,二少夫人拿个章程吧,他毕竟是你的人,我家可养不出这种浪荡的烂货!”
江梦枕缓缓吐出一口气,垂眸道:“昨日我已允了他做二少爷的房里人......二少爷也很喜欢他,就只差太太点头了。”
“哦?二少爷很喜欢他?”齐夫人与齐鹊巧对视一眼,小夫妻为了纳妾的事闹翻的不在少数,她们偏不许江梦枕做这个贤惠人,等齐鹤唳回来,发现他喜欢的小侍从被打发走了,还不怨恨江梦枕善妒?到时候又是一顿好闹!
齐夫人变了脸色,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说,年轻人馋嘴猫似的,见一个爱一个,你还能都帮他纳进屋里?一旦开了这个口儿,以后不许就难了,我看还是把这骚蹄子趁早打发了,何必留着碍眼?”
“依我看,直接打杀了干净!”齐雀巧冷笑道:“反正他的卖身契捏在你手里,京城里死了个把仆从谁又在乎?”
“公子饶命!”朱痕哪想到齐雀巧年纪轻轻竟如此狠毒,他哭着揪住江梦枕的衣角,“二少爷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愿意出去...去庄子上、去庙里,但凭公子安排......”齐家人一句句骂着他下贱,其实声声都捎带上了侯府和江梦枕,他已再没脸面对主子。
这句“二少爷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听在众人耳里都以为是他讨命的托词,江梦枕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就去京郊的庄子吧...今后好自为之。”
“谢谢公子!”朱痕向他使劲磕了三个响头,便被粗使下人拉了出去。
齐夫人喝了口茶,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既已发落了小贱人,那么二少夫人治下不严,又该如何呢?”
“全凭太太做主。”
“依我看,侯府的规矩还不如齐家的,你嫁进齐家,以后便要按齐家的规矩办事,不可再闹出这样丢脸恶心的事——就罚你跪在祠堂抄一百遍家规,你可服气?”
抄一百遍家规本没什么,只是现在还没出正月,祠堂里幽暗阴冷,江梦枕体寒最怕受冻,这一百遍家规抄完,恐怕也要去了半条命。但他让人捏住了错住,哪儿能推拒?唯有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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