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凄冷,齐鹤唳呆呆地跪在江梦枕门外,他想不明白是哪儿出了差错,怎么一夜之间天地倒转,所有的事都变得糟糕透顶、难看至极!

“二少爷,”朱痕走到他身边,犹犹豫豫地说:“你怨我了吗...”

齐鹤唳抬头看了他一眼,脱力般颓然向后坐倒,“朱痕,哈哈!朱痕...”他靠在游廊的柱子上,一双黑得骇人的眼眸寸寸扫视着眼前的人,口中颠颠倒倒地叫着朱痕的名字,时不时发出几声奇怪的笑。

在深夜中,朱痕被他盯得一阵发毛,“二少爷,你别叫我了...我害怕...”

朱痕向他身边凑去,想要依偎在齐鹤唳怀里,却被他一把揪住领子,“你告诉我,朱痕你告诉我,”齐鹤唳恨得目眦欲裂、喉咙沁血,“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痕大骇,他为了齐鹤唳背叛了自幼跟随的主子、做了最不齿的爬床之事,现在齐鹤唳却告诉他,他并不喜欢他?!

“你不过是恨我坏了你和公子的事,你如今变心喜欢上公子了!”朱痕气得又哭起来,双手胡乱捶打着齐鹤唳,“所以我才着急、才出此下策,你怨我我认了!但你不能否认以前喜欢过我,你不能这么绝情!”

“你听好了,我从来都没有变过心,我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齐鹤唳把他甩在一边起身要走,朱痕哪里肯依,死命抓着他的衣角追问:“那香囊呢?情诗你怎么解释?”

“香囊是托你转交而已。”

朱痕慌乱地要抓住些什么来证明这些年他深信不疑的爱意,“那...莲花灯呢?你还为我痛揍了那些小混混,那么威风、那么英雄...”

“路见不平而已,并非为你,”齐鹤唳心里不知有多后悔,“至于莲花灯,看来你是忘了,那盏灯我本来是要送给谁的?是你自己不肯放手地抢去了......到现在反成了证据了。”

“原来你喜欢的是...”朱痕这才恍然大悟,“你讨好我,只是为了接近公子!可那时候、那时候公子明明和大少爷...”

“那又怎么样?!”齐鹤唳一阵怒火中烧,忍不住低吼道:“我不配喜欢他是吗?难道我就只配喜欢你?!”

朱痕从齐鹤唳的眼睛里看出了沉郁浓重的痛苦,那些无法承受的难过凝成热泪,从他眼角缓缓淌下来,朱痕怔怔看着他的眼泪,原来齐鹤唳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他的爱是极压抑和痛苦的,时时刻刻都在和自己的自卑作战,因无法剖白而选择沉默。齐鹤唳不敢向江梦枕表白,只敢偷偷地守着他,从小到大无言地爱恋他,可就在他们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候,朱痕的自作多情把一切都毁了。

朱痕终于明白,齐鹤唳永远不可能喜欢他了——齐鹤唳只会恨他!虚幻的感情被狠狠打破,撤去名为“真心相爱”的遮羞布,朱痕顿时满心羞愧、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齐鹤唳、更对不起江梦枕,他并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是江梦枕从人牙子手里选中了他,供他美衣美食、教他读书识字,最后却换来了他毫不知错、甚至理直气壮的背叛!

朱痕并非不知礼义廉耻,只是所谓的情爱让人迷失其中,心变得很小很小,只能容下自己和爱人两个,哪还管别人的苦乐喜悲?太多人只看到捷径的好处,却不知隐藏其后的身败名裂之危,朱痕想起他们私下谈论胭脂时所说的难听的话,今后这些话怕是要千百倍地刺在他身上。江陵侯府是朱痕的“根”,他常为此骄傲,而今他已成了侯府的背叛者,那些听他指挥的小丫头们以后只会给他冷眼,与他交好的人也不会再同他斗嘴玩笑,朱痕这才发觉,他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失去了太多太多——而即使齐鹤唳爱他,用着一切去换又是否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