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马头墙 广谱抗菌药 2724 字 2022-08-25

陶徊抬头,褐色卷发女人和蔼的看着他,“徊仔,小陆阿姨会钢琴,可以教你,钢琴别丢了。”在广州的时候,陶徊妈妈虽然顾不上陶徊,该培养的课程是一点儿也没让他落下,粗粗一算,钢琴课已经一年没上过了。

陶徊妈妈翻开包,拿笔拿便签写了一串数字,“要是想妈妈了,可以用手机拨号码打电话给我”,说完,又从脚边的白纸袋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部手机,她开了机塞到徊仔手里教陶徊用。

“在这里吃午饭吗?”陶奶奶终究是没有狠下心赶人,起身问女人。

“不了,下午的高铁”,陶徊妈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婉拒,“那我就走了“,她跟陶徊和陶奶奶道别,“徊仔,拜拜”,把红包放到八仙桌上,和卷发女人一起离开了。 藏在雕花屏风后偷听到一点消息的汪鸿里在她们走后又悄悄回了后院,屁股刚挨上石凳子,陶徊就捧着作业本进来了,挨着汪鸿里坐下就开始写作业。汪鸿里装作不经意地瞄了瞄陶徊,陶徊脸上已经不像刚见到他妈妈那样木木的了,正在用橡皮擦着一块儿笔迹,感觉好像没有太难过,汪鸿里心想。

“徊仔,临行密密缝后面一句是什么呀。”

厅堂的大黄跟着陶徊溜达到后院来了,在石桌下晃来晃去,尾巴老是扫到汪鸿里的腿,狗毛搔的麻痒,汪鸿里不耐烦,用腿夹住乱动的狗子,转过头问陶徊。

前面巷子里还是人声嘈杂,导游的小喇叭时不时的响起,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汪鸿里看陶徊安静地自顾自地写没有回答,以为他没有听见,便又问了一遍,“临行密密缝后面是啥呀。”

陶徊低着头,汪鸿里见他还是没有回应自己,用手扳过他的脸对着自己。

汪鸿里看着陶徊,陶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湿漉漉的,脸上没有泪迹,眼眶却是红红的,白皙的小脸憋得微红,他不断地嗅着鼻子,眨眼,艰难的吞咽,想要把哭意给咽下去,“我没有哭”,陶徊慢慢平复情绪,抢在汪鸿里询问之前狡辩道。

之前陶徊说老外教过他什么?汪鸿里想了想,然后就用行动给自己的疑问做出了答复。

汪鸿里细细的小胳膊圈着陶徊,两个小孩拥抱在一起就像不小心黏在一起的汤圆,“你看看我,一样被丢在我阿婆这里,咱们相互鼓励、相互帮助,大不了以后相依为命呗!”

“相依为命”这个成语是他在他阿婆每天必看的八点档电视剧里学会的,电视剧里10岁姐姐带着8岁弟弟可怜兮兮的在街边乞讨,披着破破烂烂的褂子,跪在路边,面前放着个缺口的破碗,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喊道:“好人家,可怜可怜我们这对相依为命的姐弟吧!”

“说话要算数的,我们不能分开,要相依为命。”陶徊埋在汪鸿里怀里,闷声闷气。

“当然,咱俩就像亲哥俩!”

“噗哧!”陶徊抬起头,笑得下巴在汪鸿里肩上一磕一磕的,没几两肉的汪鸿里被磕的有些疼却没挪开身。

“笑什么呀,我阿婆说的,她说咱俩好的像亲哥俩!”

“那阿湾呢?”

汪鸿里嫌弃道,“阿湾臭小孩只是个弟弟!”

“干嘛呢你俩,鱼仔,不回家啦?”

汪阿婆来仁礼堂找人,一进后院就看到两个小孩黏糊在一起,玩什么游戏似的。大黄见到汪阿婆,一个扭身从汪鸿里腿之间逃出,伸着舌头流着哈喇子摇尾巴。

两个小孩不好意思的分开。

“阿婆,我今晚还想睡徊仔家。”

“阿湾今天早上悄悄跑来跟我向你道歉了,说对不起哥哥,鱼仔不要生气了啊。”汪阿婆以为汪鸿里还在生他表弟的气,汪鸿里摇摇头,瞟到小门那边有只小爪子,爪子上不小心露出了小脸,阿湾的小脸,在偷瞧呢。

汪鸿里憋着笑,看向汪阿婆,又变为一脸委屈样,“阿婆,陶奶奶昨天说今天中午给我做鱼吃……”

汪阿婆无奈,“哎,留就留吧,两家靠这么近,天天跑过来玩也不嫌腻,明天记得回家哦,老是在人家家,给陶奶奶添麻烦。”

“不麻烦哦,仁礼堂就我和徊仔两个人住,多个小孩也热闹些。”陶奶奶听到动静也笑眯眯地来了。

平山村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

清池畔照相的人依旧很多,陶家宗祠的大门敞开,供游客参观,六阿公在宗祠的边上铺了层布,拿着早上新采的棕榈叶编蜻蜓、编蚱蜢。

六阿公的手上满是皱纹,皮肤松垮,粗糙的像蛇皮袋,手背上青筋盘虬,手掌的纹路很深,像刀刻过一样,指节粗大,看似笨重的手却很是灵活,拇指、食指、中指三指一齐合作,拿着细长的叶片左绕右穿,摆弄几下,再上穿下绕,再摆弄几下,几个来回,一只扬着胡须的蚱蜢就完成了,汪鸿里叼着个冷饮,坐在旁边帮六阿公收钱。

几个父母带着来平山村旅游的小孩赖在六阿公的小摊前不肯走,眼睛就死死的盯着蜻蜓、蚂蚱。

陶徊从他妈妈离开的第二天开始,除了周末,暑假里每个下午都要去小陆阿姨的客栈练电钢琴,汪鸿里除了写作业,也没什么好做的,村里的其他小孩喊汪鸿里一起玩,大热天的在外面疯个一个小时就大汗淋漓,汪鸿里习惯了和陶徊安安静静的在家看书看漫画看电视聊天,就不再愿意晾在外面干晒。

“鱼仔!你赶紧回家吧!我替六阿公收钱。”陶姐儿风风火火地从敬德堂那边跑来,冲到六阿公的小摊前,推着汪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