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付晓婉,我们三个算什么东西么?不过是被强扭的藤蔓结出来的三个强扭的瓜,爹不疼娘不爱,说不定从头到尾都被妈看作是屈辱和负担,最后她人都已经去了,我们还比不过一个混着杂血的幺弟?”
他在笑:“对于我爸那样的人来说,除了我妈以外所有的人都不过是杂草,你以为他真有那么喜欢付秋野?也不过是养了只宠物聊作慰藉罢了,伤心的时候看看四弟那张漂亮的脸,再想想自己到死也不肯屈就的老婆,把自己的那点扭曲心思全部再补偿给付秋野,好像这样我妈在地底下就能爱上他一样。下次不如我问问他,等到死了以后他敢去见我妈吗?敢不敢再看看我妈那双冰冷的、带着恨意的眼睛?”
刀叉接触盘子,对面的人停止了进食,但依然没有说话。肖暑甚至无法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他们俩在对峙,哪怕这里只是一段没有声音的沉默。
“还有你。”他再一次开口,“怎么样,看着肖暑站在四弟的身边,替他敬酒,对他笑,拉着他的手,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话音落地,肖暑从耳机里面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枪上膛的声音。
他的手一顿,“暑”字里的那一瞥被划得过长,有些别扭地延伸到了子弹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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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生气
长长的沉默。
“没必要用枪指着我, ”他说,“要不是这次他酒精过敏,等到毒性彻底渗透进去,肖暑和他肚子里的那两个孩子你未必没有机会, 我们才应该是一条船上的。”
肖暑的脸在阳光下泛着冷意,紧闭的唇线像是刀刻出来的,他把小刀收回了原来的地方, 一只手摁住耳机,将刚才那段话完整地录了下来。
通过非法手段得到的东西,永远无法用做呈堂证据,但是没关系, 他不在乎。
他的大拇指擦过子弹上的字, 强行雕出来的笔画摸起来刺刺的,刮得皮肤生疼。城市另一头的收音还在继续,他没有再开录音, 放松身体, 靠进有些局促的小椅子里面,眯着眼睛盯着外面的蓝色晴天。
“付秋星,你在付家待了三十年, 还不明白么?”举枪的人说,“就算你弄死了他, 爸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那些家业也不会留给你。”
“……”
那人一声冷哼, 语气开始变得松弛, 带着某种报复的快意:“我不稀罕那些玩意,我只是受够了这个鬼地方,付秋野可以跑,我又为什么要坐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羡慕?不如从他开始,看看我们这一家子会不会‘嘭’的一下连环塌陷?如果那天晚上爸的心脏病再犯得重一点……“
消音枪的闷响打断了他的话,耳机里瞬间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悉悉索索的,似乎是谁在整理东西,熟悉的金属碰触的轻响从收音器不远的地方传来,杯子被人从桌上拿起,几秒后又重新放落,椅子与地面摩擦出细碎的声音,低沉的男声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回去好好求求付晓婉吧,看看她愿不愿意让你看一眼你那快出生的儿子。”
“付秋明,你……”
门被关上,然后是瓷器被摔碎的愤怒的声音,连续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摔到无物可摔,房间里的人高喊了一声:“服务员!”
“肖暑?你怎么没在房间里陪付总。”
从身后传来林怡睡意惺忪的声音,肖暑迅速握住手,把子弹藏进手心里,转过头,道:“天气好,来这边晒晒太阳。”
林怡望着他一半都浸在阳光里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不太舒服地皱起眉:“不舒服么?脸色这么差。”
肖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脸色很差吗?”
林怡伸手碰了下他的额头,皮肤被风吹得有些凉凉的。
于是他拍拍他单薄的衣服,道:“赶紧加上衣服,休息不好还吹风,小心着凉。”
肖暑从椅子里站起来,拎过脱在一边的外套,套进身上的时候顺手把子弹扔进了口袋里。
林怡去洗手间里洗脸,他把阳台的门关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离开休息室想看看野哥醒没醒。
人刚走到门口,房间里面的人已经把视线挪了过来。付秋野变成了人形,此刻正坐在单人的软沙发椅里,左手的袖子被撸得老高,护士正在给他测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