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收拾妥当出来,郑文英已经把饭吃完了,她忙里忙外找东西,路过沈听眠的时候跟他说:
“姥姥礼拜六生日,你没有课吧,要回趟老家。”
下礼拜六,沈听眠缓慢思考着,拿起碗筷,盯着热气腾腾的粥。
他迟迟地“嗯”了声。
出了门,沈听眠在楼道里打开手机,他本来想删掉昨晚发的微博,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也不会有谁看见的。
有个陌生人的私信。
对方昨天晚上两点十三分问道:“还活着吗,兄弟?”
沈听眠回道:“嗯。”
不曾想对方秒回:“还死不死?”
沈听眠的手指娴熟的输入:“死,礼拜天……”
姥姥还有好几个生日要过吧。
他停顿了会儿,删了几个字,回复:“死,下下礼拜二吧。”
“一起呗,我看你定位挺近的,我去找你。”
沈听眠问他:“你有主意?”
“有,吃安眠药加上烧炭,无痛。”
“你找个宾馆吧。”
沈听眠回道:“可以。”
又和那人聊了几句,沈听眠翻回手机界面,看到昨天发的微博下面有三条回复。
他原本以为昨天必死无疑,发了个定时微博。
“拜拜,先走一步。”
没什么新意。
一条回复是刚刚那个兄弟,问了句:“成功没?”
另一条不知道是谁,发了个:“想死早就死了。”
还有一条可能是个女孩子,对方打了一长段话,大概意思是有好吃的东西,好看的电影,邀请他吃她今天吃过的什么什么,欢迎他找她聊天,最后还写了句:“世界值得呀。”
类似的内容沈听眠见过很多。
沈听眠很想告诉她,美食美景的作用对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早就不会因为这些感到愉悦了,世间万物都无法取悦他,如今确实是这个境地,他也早已对这种善意感到厌倦了,单单是回复“谢谢”两个字都会让他产生生理性的反胃,那意味着无尽的徒劳。
这种疲倦让他加深了对自我的厌恶,没有人爱会痛苦,有人关怀也是痛苦,除了同类,绝不会有谁会真正懂他。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今后善意也好,恶意也好,都和他无关了。
世界值得,是我不值得。
这样想着,他把手机塞回兜里,往楼道外面走去。
拐角处,李牧泽跨坐在山地车上,穿着蓝白相间、松松垮垮的校服,一只耳朵上挂着个耳机,他的身体好像螺旋般往外张扬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下压着一双微微瞪大的眼睛。偶尔,他会突地往后退些,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假装咳嗽几声,然后再次猫着腰小心翼翼往那个方向看去。
沈听眠叼着袋牛奶挂上了门栓,他路走得不踏实,摇摇晃晃撞进李牧泽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