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站在洗手池前,双手捏着袖口慢慢地揉搓。怎么洗衣服他始终学不会要领,只能很笨拙地反复搓洗。外套被搓出来很多泡沫,随着他的动作到处乱飞。洗手池里的水不小心溅到眼里,他用手背使劲揉眼睛。
能漾开五彩泡沫的一池水,也能让他的眼睛疼得想飙泪。他想起从前自以为领悟到的爱的真谛,爱是苦的,他太浅薄了,爱应该是痛的才对。
开学后他们班主任换了个人,梁屿往讲台上一看,还是老面孔,高一担任他班主任的叶道之叶老师。叶老师简单提了下谢潮声去援疆的事,台下的同学一片唉声叹气,有人说谢老师不讲义气,就这么扔下他们走了,也没有提前露点风声。
叶老师看着他们笑眯眯道,别说你们当学生的不知道,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不知道,给我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我还得找他算账。周围的同学面面相觑,叶老师慢条斯理道,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的谢老师,其实也是我的学生吗?
四周一阵哗然,梁屿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窗外。外面正在举行援疆教师欢送会,他直到今天才知道,援疆教师确实是年后由学校安排统一出发,只不过谢潮声申请首批出发,年也不过就走了。
昨晚没睡好,梁屿再次打了个哈欠,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一连几节课、一连好几天他都是想睡就睡,睡醒了要么听课要么发呆,当然还是发呆的次数比较多。也许科任老师投诉得太多,终于在某个中午,被他的班主任请去了办公室。
叶老师见他来了,也不说什么,只让他在旁边的空座位坐着,自己则出去打饭了。梁屿愣愣地看着谢潮声用过的办公桌,桌面上的摆设和从前一样,甚至连水杯都放在原先的位置。除了座位上空无一人。
他拉开椅子坐下,伸手在玻璃桌面上摩挲,手指凉凉的,他把脸贴上去,脸颊也凉凉的。
回想起从前谢潮声趴在这午休的模样,还有他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印下的那一个吻,揣着一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连指尖都在颤栗。那时的他肯定想不到日后自己会如愿以偿。
他会得到所有他想要的,然后失去。
随手抽出书立里面的笔记本,梁屿认得那是谢潮声的会议记录本,翻开其中一页,里面夹着一张正反面都写得满满、字迹凌乱的纸。那是一个规划表,以学期划分,有每个阶段的计划和目标。
第一栏写着一个“梁”字。
高二下学期,住宿,成绩进入年级前一百,健康快乐。
高三上学期,成绩进入年级前五十,定好目标大学,健康快乐。
高三下学期,冲刺目标大学,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