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垂死挣扎的野狗,激不起雄狮眼中半点波澜,恍惚间慕谦竟有些记不起,他刚才到底是那句话触碰到了自己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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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酒庄,司机老钱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朝后打量,他在慕谦三岁时来到慕家,为慕宇宽开了二十几年的车。
期间相处如同亲人,慕老爷子更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送了套三居室,为他解除生存窘境。
老钱原本去年就该退休,就因为挂念慕谦,心离不开慕家,便又请缨做了少爷的司机。
老钱的原话:“我没儿没女,是看着谦儿长大的,说句不怕您嫌弃的话,我老早就把他当自己孩子看了,我今年50,还没到不中用的年纪,您再容我几年,让我陪孩子再多走一段。”
车子驶进市区,慕谦望着窗外发呆,暖光交错着暗影从他英俊的脸上流转而过,这里没有敌人,亦不是战场,卸下厚重的盔甲,他美好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老钱从未见过如今天般失控的慕谦,他透过后视镜觑着慕谦的侧脸,经年流转,曾经青涩柔软的线条如今棱角分明的堪如刀刻,他斟酌了半晌,想宽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道:“累了你就休息一会,刚你云姨打电话过来,说给你煲了汤,一会先到钱叔家,陪我们老两口坐会儿,叔再送你回去。”
慕谦修长的手指错落在眉间,“钱叔,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直接送我回去吧。”
想了想又继续, “我今天确实有点累了,你帮我告诉云姨,等过两天公司忙完,我就去看她。”
老钱没再坚持,他道:“好好,那一会你云姨打电话你记得接,熬这么晚,她心疼你。”
慕谦转过头,将指骨抵在脸侧,冲着后视镜温柔的笑了笑,“我知道。”
母亲从小离家,老钱夫妇从小看着慕谦成长,他们心疼他,所以更多时候,慕谦所汲取和适应的家庭温暖,是源自于他们的给予。
到了家门口,慕谦当着钱叔的面,接了云姨的电话:
“谦儿,云姨今天得跟你告状,你钱叔老了老了,竟然开始不服天朝管了,你猜怎么的,前天他下楼遛狗,竟然和小区里的老头battle起来了,哎我的天,你能想象吗,就你钱叔那块头,跟人家在甬路上来回轱辘,我真的,你手里要是有好老头儿的话,快给云姨再介绍俩吧。”
知道慕谦心情不好,云姨故意将话说的有趣。
慕谦果然忍俊不禁,按下车窗,望着别墅墙外爬满的紫粉色簕杜鹃,含笑道:“我钱叔这是老当益壮。”
听着音儿的钱叔,坐不住,伸着脖子冲着电话,道:“你跟孩子说这事干嘛,你这人真是的。”
“哎,谦儿,你听见了吗,他还不乐意了,还不让说,红毛了这是,接下来就得和我battle了,合着家里没别人,你云姨我就是他人肉靶子……”
慕谦手握着电话,再次被逗笑,钱叔使劲探过头来,道:“你快别说了,孩子挺累的,让他早点休息。”
云姨赶忙收住,连声道:“好好,累了早点睡,云姨就就不跟你唠叨了,改天你来家里,云姨给你做好吃的。”
虽然对方看不见,慕谦仍是点头,应道:“好,云姨你也早点休息。”
钱叔走后,慕谦伫立在门口,直到看着车子驶远,直到片刻之前能暖人心的烟火气息消散,他才怅然若失的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第26章
别墅门前,暖黄色路灯将慕谦高大的影子扫在地上,指纹锁悦耳的解锁音乐过后,伴随着轻微关门声,庭院门前的画卷便只剩下绿荫葱葱的黑夜。
房间灯火通明,留声机里黑胶唱片婉转倾泻出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慕谦仰靠在沙发上盯着水晶吊灯的灯坠发了好一会呆,才逐渐意识到这几天的自己,似乎一直被一种没来由的怅惘、低沉情绪笼罩着,那酸涩肿胀的感觉就像是心脏被抛进了梅子汁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说不好。
慕谦虚握着拳头抵在眉头紧蹙的额间,他不敢想象,竟然变成这样,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反复看着左手未经包扎的伤口,不是觉得索然无味,才一拍两散的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会情绪低落,又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毫无意义的沉溺剖析。
慕谦站起身,从茶几一侧走到另一侧,为了压制心底恣意蔓延的失落沮丧,他几乎用尽全力在放空自己,他从未尝试过失恋的滋味,直到现在仍无法相信自己真实的感受。
一定是看到邵礼离开自己就立马投入“新欢”怀抱,产生的失落感,他竟然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是自己再度兴起的征服欲作祟,这代表不了什么,人早就玩腻了,眼下这种情绪,也应该很快就会过去,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事,应该立即停止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