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局迅速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找到了“文斯渊”的名字,神秘的“归来者”终于向他们敞开了自己。
父亲文锋,母亲季春月,七个月时失踪,至今十年,始终下落不明。
不仅如此,余洲还说出了姜笑、付云聪、柳英年和自己的来历。调查局迅速查到了这几个孩子的所在地,秘密展开了调查行动。
余洲的要求是:调查局给他自由。
宋凡尔:“我们只能给你有限的自由。”
余洲:“监视我?”
宋凡尔:“你的身份始终非常特殊。”
余洲点头,他理解。“负责监视我的人是你吗?”他问。
“差不多。”宋凡尔回答,“我已经接到了命令,我会和你一起出发。”
“出发?”余洲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哪里?”
“回家,不是么?”宋凡尔打量他,“文斯渊,你还有一个奶奶。”
宋凡尔为余洲争取了最大限度的自由:他只需要居住在调查局安排的房子里,僻静,远离市郊,定期向宋凡尔汇报行踪。当然,宋凡尔也会秘密安排人监视余洲。
“对我这么放心?”余洲笑着问。
“没有谁比你更害怕扰乱时间线,所以你不会轻易跟任何人接触。”宋凡尔正开车,和余洲一起前往文家。两人与随行的调查组成员刚刚下飞机,一次马不停蹄的远行。
余洲很紧张,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忽然说:“算了吧。”
宋凡尔不应。
“宋姐,我不去了。”余洲说,“我们回北京吧,谢谢。我,我下次再来,我做好准备再……”
“年轻人啊。”宋凡尔忽然说。
余洲:“嗯?”
“太年轻了,你以为现在不想做的事情以后还可以再面对。但是有的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永远没有重来的机会。”宋凡尔说,“你的奶奶年纪已经很大,身体也不好。她突然之间失去了家里的三个人,你觉得她会变成什么样?”
余洲说不出话。
宋凡尔目视前方:“去见见老人家吧。其实,她根本认不得你。”
老人岂止认不得余洲,她认不得许多人。
社区的人早早在路口等着,好奇打量宋凡尔身后那戴着口罩的年轻人。宋凡尔亮出上级机构的函件,一行人进了小区,上楼、敲门,等屋里的人回应。
“是调查季老师的失踪吗?”上了年纪的社区干部忍不住问,“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消息吗?”
“有消息。”宋凡尔微微点头,“是好消息,不过我们还得再跟老人问一些情况。”
“怎么问啊?”干部不解,“她记不得很多事情了。”
“没有监护人吗?”宋凡尔问。
“老文有个堂妹,一周大概来两三次,其余时间都是老人家自己住。她不肯走啊,她说季老师他们还会回来的,她走了没人开门。”
门开了,白发凌乱的老人站在门内,佝偻着腰。她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人,有些害怕,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家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过,跟余洲在小十制造的幻境里看见的一模一样,他听见房间里有铃铛的声音,扭头去看,那串婴儿用的小铃铛坏得只剩下一个,用线系着,挂在窗户上。
柜子上摆着照片,受潮了,画面洇化严重。余洲拿起一张,是自己戴着军帽躺在床上的照片。老人忽然冲过来,从他手里夺下照片,凶狠地吼:“别碰!”
随行的人把社区干部们请出门外,屋里只剩余洲、宋凡尔和老人。余洲摘了口罩,一直很犹豫。宋凡尔鼓励他:“喊一声。”
余洲喊不出来。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奶奶”这个亲人。
倒是老人看到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圆了,欢天喜地拉着他手:“阿锋,你几时回来的?”
余洲口讷,勉强应了句:“哎。”
“小季呢?”老人看余洲身后,“小季怎么不来?哎呀,我特地炖好了鸡汤……”
她高高兴兴往厨房里走。厨房里灶冷锅冷,老人茫然站了片刻,回头看到厨房门口的余洲,又高高兴兴:“阿锋,你几时回来的?”
她吃了一惊:“哭什么?”说着用皱巴巴的手去擦余洲的眼泪。她越是擦,余洲哭得越是厉害。老人也哽咽了:“哎呀,妈妈知道你不容易,当兵辛苦啊。”
她说话颠三倒四,一直把余洲认作文锋。余洲看见墙上挂着文锋和季春月的结婚照,乍一看,他和父亲其实并不十分相似。坐在这弥漫着中药和某种陈旧气味的屋子里,余洲静静地听老人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老人吃了药,昏昏沉沉,余洲陪着她直到她入睡。老人忽然抓住余洲的手,眼睛清明,双手有力:“我们家久久呢?你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