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坐在长乐宫的暗牢前,心情绝佳地接过侍女递来的茶,这茶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取高山顶上最珍贵的那一片,是皇宫中的贡茶。
如今林贵妃辰王得了大势,这样的珍品,也轮得到她这样的人来享用了,想到自己几个月前还是个低下的侍女,鸢儿觉得,自己的种种选择实在明智,辰王已经频频朝东宫派了刺客,想来,那位帮过自己的嬷嬷怕是也深陷危机,不过,她可不准备帮忙。
你情我愿的交易嘛,只能说那位嬷嬷怕是没料到此番局面,反倒成了自己的登天梯。
“璃夫人,再过些时日,王爷怕是就要登基为帝了,特来和你说一声,往后你就在这牢里,也不缺口吃的,也能颐养天年。”
面前的暗牢中,那一桌主子们根本吃不下的菜肴,被倒进一个桶里,放进暗牢中,曾经风光无限的绝世美人,便迫不及待地挪动了自己的肥胖身子,就这食桶用手大口捞吃。
看着猪一样吃相的阿璃,鸢儿觉得有些倒胃口,辰王已经带着她直接入住这皇宫之中了,皇宫主子们的做派她学了个十成十,自觉已经高人一等,当下用香帕捂了口鼻,嫌恶地倒了手里的贡品茶水,施施然朝外走去。
如今的鸢夫人,已经不是那个担心自己勾坏一匹雪绸的人了。
阿璃嘴里塞得爆满,她在系统的便利印痕下养成了暴饮暴食的习惯,如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一边往嘴里塞肉,眯缝眼里,望着鸢儿离去的背影冒着凶煞的光。
翌日,早朝刚一结束,辰王便大感意外地听见宫人呈报,太子李缜要见皇帝。
冷笑一声,李溯心想李缜的命倒是真的大,派了几个刺客过去都取不了他的命,不过也罢,那几个不过是江湖宵小,他也不过是试探之举,今日难道以为找皇帝,他就能保住自己的命?
恐怕也就远离朝堂多年的李缜不知晓,皇宫如今已经是他李溯的天下了。
刚想下令不见,一个极为晦暗的想法如雨后的伞菌,在腐朽的树木根处陡然生出来。
李溯静思了片刻,手激动地握了握,自觉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一个能同时让他面前的阻碍消失的办法!
“让他去见。”
宫人得了令,抬眼瞄到辰王嘴角的笑意,那笑意森寒无比,带着兴奋的狰狞之色。
这是李溯自上次废后提案败落后,再一次见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太子李缜。
对方未穿太子朝服,还是病怏怏的模样,坐在轮椅上,靠着下人推行,只着了一件鸦青的绸袍,一点靛青纹绣,沿着衣襟一路向下,绣出一道风雅的流云纹。
“太子有心,自己不良于行,还来探望父皇,本王定然为你安排妥当,全了这拳拳孝心。”
说着,李溯扫过李缜带来的人,不过一个小太监,和一个老嬷嬷,扫过那老嬷嬷,李溯顿了顿,这老嬷嬷一身檀色宫装,看着有些阴沉,那双桃花眼却十分美丽,两相之下,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思忖间,那桃花眼突兀地望了过来,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李溯心底生出些不安。
“本王还有些折子要批,太子就先自行前去吧。”
压下心底奇怪的思绪,不等李缜说话,就让了宫道,自己朝着前殿去了。
“劳烦。”
李缜未理会李溯那副俨然把自己当成皇宫主子的做派,浅浅对着带路的宫人一笑,便由春福推着走向了皇帝寝殿。
殿外的地上落了不少枯叶,瞧着似乎有些时日无人打理了,宫人推开寝殿,一股若有似无的恶臭飘出来,宫人也不以为意,做了个请的动作,便自顾自退下了。
“这宫里的人好没规矩。”
春福撇了撇嘴,换成早前,这宫人怕是早被主子发配去敬事房领罚了,可见辰王有多怠慢。
“将死之人,自然不需要规矩。”
戚嬷嬷勾了勾唇,从袖笼里掏出一条帕子递给李缜,似乎已经料到了里面是一副什么光景。
进了寝殿居室,恶臭迎面扑来,直熏得春福五官皱到了一处。
这不是皇帝的寝殿么,怎么这般臭?
行至龙榻前,春福才倒抽一口气,瞧见了床上的皇帝模样。
春福觉得,自己怕是会一辈子留下阴影!
床上的人大张着嘴,双眼无神地看着顶账,形容枯槁,脸上的皮跟风干了数日一般,泛着死灰色。
最可怕的是,那张开的嘴里,牙床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蠕动。
“去把那锦被掀开。”
李缜用帕子遮了口鼻,皱着眉头。
这恶臭连沉水香都盖不住了,着实是浪费嬷嬷揣香了帕子。
春福得了令,刚上前,道了声陛下,却见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那牙床上的白色东西,是无数的白蛆挤在一处,蠕动着,往那牙根处钻。
听见人声,皇帝突然有了动静,目眦欲裂地看着春福,抖动起来,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春福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头顶炸开了,强忍着恶心一把掀开盖在皇帝身上的锦被,在更熏人的冲天恶臭袭来之前,连连后退,一弯腰,终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那锦被下,屎尿结成了团块,黏在皇帝的□□处,多日无人看管,就跟沤了肥一般,癍黄一片,露在外面一点皮肤被沤烂了,起了成片的烂泡。
“多日不见,看来李溯待父皇,可谓十分渎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