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chapter 69

“咳。”

他以拳抵唇,干咳一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说着,他指了指邢涟,沉稳地补充:“他留下就行。”

“老祖宗,可是看出有什么问题?”殷掌门先接了话。

唐乐山没吭声,先是看了慕容凯一眼。等慕容凯接收到他的信号,他才说道:“我想私下问这孩子几个问题。”

慕容凯当即附和:“殷掌门放心,老祖宗一向体恤弟子,不会为难他的。”

宏焰也拼命用胳膊肘怼敖真人,让自家师尊说说话,敖真人不满地直瞪他,倒也同意慕容掌门的说法:“掌门,就让老祖宗看看吧。”

这可是凌云宗的地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邢涟就算是“囚犯”,还能隐身逃了不成?

上官筝也道:“老祖宗,请务必救救我徒弟,他是我最喜欢的徒弟之一!”

殷掌门其实是不放心的,奈何老祖宗发话,他不好不给面子。敖真人和上官筝正好给他找了个台阶,他看了眼众人,又着重看向邢涟,道:“邢涟,配合老祖宗。”

邢涟还是垂眸敛目,闻言颔首:“是。”

“慕容掌门,请。”

殷掌门袖子一摆。

慕容凯跟唐乐山点头示意,第一个踏出门槛。接着,其他人也都跟上掌门的步伐,屋子顷刻间空了出来,走在最后的弟子,还“贴心”地关了门。

唐乐山可算不用装模作样地看“自己”,而是大大方方地盯着邢涟。

邢涟纹丝不动,似乎感觉到唐乐山的视线,面色更加冷淡,主动出声道:“老祖宗有什么想问的?”

唐乐山挥手布下隔音的结界,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邢涟,倒是没那么急切地想要表明身份。

阿涟更好看了啊,像神仙。

唐乐山想。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出邢涟胳膊上被打入的锁灵符咒,大乘仙尊亲自下的咒,想来世上无人能解。

除了老祖宗。

“伸出手来。”他柔声对邢涟说。

可邢涟眉心一皱。

他纹丝不动,带着明显的戒备和疏离:“老祖宗,请救救我师兄。”

“呵呵。”唐乐山轻笑,“我知道怎么救他,让我先看看你。”

这下邢涟更抗拒了,甚至眼底泛起冷意,抬眸注视唐乐山。

然后小雪鹰就从角落里飞出来,“啾啾”叫着,投进唐乐山怀里。

“长这么大了?!”唐乐山不无惊讶,雪鹰看上去像只洁白的天鹅,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果真称得上“大鹏”。

而雪鹰亲昵地用脑袋拱他,软羽扫过他下巴,痒得他直笑:“还是你厉害,认出爸爸了是不是?”

邢涟见到雪鹰的行为,本还觉得诧异,听到这句,顿时瞪大眼睛。

唐乐山笑盈盈的,自从醒了以来,此刻心情最好:“怎么,还没看出来我是谁吗!”

“你……”邢涟短促地吐出一个字,继而看向躺着的人,无法理解当下的情况。

接着他又看向唐乐山,张了张嘴,试探道:“师兄?”

“嗯,没错,是我。”唐乐山点点头,放下雪鹰,张开手臂在邢涟面前转了一圈,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但是我千真万确回来了。”

邢涟:“!!!”

他先是皱眉,仿佛自己堕入一场美梦,不敢呼吸,不敢妄动,怕惊扰梦境,欢喜成空。

他等了如此久,久到以为不会再有重逢。

这是真的吗?

师兄回来了?

邢涟眼底闪着波光,倏地抬脚,大步走到唐乐山面前,一把抱住唐乐山。

老祖宗本来就比唐乐山自己纤瘦且矮,邢涟又高了不少,这个拥抱,唐乐山就像撞在邢涟的怀抱,他得微微后仰,才承受得住邢涟的力道。

偏偏邢涟还收紧手臂,挤掉了两人中间最后的空气。

“师兄……”

唐乐山的耳畔响起邢涟沙哑的低吟,他眼圈一红,抬手搂住邢涟。

“阿涟,”尽管他喉咙酸胀,还是吸了吸鼻子说道,“让你久等了。”

邢涟没有说话,却更加用力的抱着他,就像要把他嵌|入|身|体里。

好一会儿,等到两人心情都平复了些,松开彼此。

很奇怪,唐乐山跟宏焰重逢时也激动地抱了宏焰,那时一触即离,他还觉得矫情。

可轮到邢涟,他就毫无不适,好像他们本应如此。

但是激动够了,现实还摆在眼前,他,怎么回到自己身体里?

“修为达到元婴,理应灵魂不灭。”

邢涟卸下心理重担,尽管表情仍旧寡淡,但眉眼之间、语气声音,都轻松了许多。

他跟唐乐山一起看着床上的人,条分缕析道:“修士只有达到合体,才能初步融于天地,神魂合一,可你的元神和魂魄同时寂灭,毫无痕迹。”

正常情况下,如果修士被打散了元神和魂魄,哪怕碎成千万片,只要“新鲜”,都能回收。

可是唐乐山没有,他跟邢涟断了所有感应,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世上从来没有他这个人。

唐乐山摸摸鼻子,他也不知道啊。

邢涟眸光流转,看向唐乐山道:“你试试元神出窍,自己回去?”

“出不了,试过了。”唐乐山出关第一天就试了,做不到。

邢涟收回视线,沉思了一会儿。

又道:“老祖宗的神魂……”

“也没有。”唐乐山无可奈何,“我现在就像长在这副身躯里一样,原来的老祖宗没给我留一点线索。而且大圣也不回应我,明明它就养在我元神里的。”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沉默。

总之以他们目前的认知,仍旧无法解开谜团。

半晌,邢涟扭头凝视唐乐山。

彻底告别了稚嫩,邢涟的五官有了更加立体的棱角,尤其那双眼睛,漆黑的瞳仁闪着点点碎光,被浓密纤长睫毛衬着,澄净专注,像蕴藏了无限深情,令人无法与之对视。

“皮囊而已,你回来就好。”

偏偏他的声音也温柔至极。

唐乐山“心脏病”又犯了,只是对视了两眼,就乱跳了两下。

他赶紧错开视线,掩饰性地摸了摸下巴,同意邢涟的说法:“只能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