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启也是越来越焦躁。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如果你从来没有希望,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以前的时候,刘启只是代王庶子,几个吕王后所出的兄弟有吕太后做主,有都是嫡子,除了作为嫡长子的刘昌能够继承代王的位置之外,几个嫡子应该可能被封为彻侯,其他庶子能捞到一个关内侯就算是不错了!
但是,刘启当初距离成为太子不过是一步之遥,要不是刘昌的消息传过来,当年他就被册封为太子,他那几个兄弟就会被封为诸侯王被打发出长安,哪里能如同如今这般尴尬。
刘启不是什么shan于ren耐的人,他脾气火爆,最重要的是,刘恒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肚子里憋了一口气。因为在刘恒看来,他就是比不上刘昌,所以,即便刘昌上位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多半会导致一场朝堂清洗,刘恒也更倾向于刘昌。
刘启对此很不服气,他只比刘昌小两岁,这些年来自以为也得到了不少历练,朝堂上的许多事情,他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曾经一度没有太子之名,实际上是有过太子之实的。只是名不正则言不顺,他一日不是太子,那么一日就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对象。
刘启也是个胆大妄为的性子,竟是直接带上了一些护卫,顺便还拐走了自己的表弟窦婴,带着人跑出了函谷关,准备去辽国看看,他倒要看看,刘昌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自个父皇这般偏向于他!
“陛下,启皇子这般,该如何是好?”刘启虽说跑得快,但是刘恒手底下人也不是吃素的,刘启才出了长安没多久,就有人将消息汇报上来了。
汉家对于皇子的教育可不像是后世,叫人长在妇人之手,而是很愿意放手让皇子折腾的,因此,皇子出宫乃至离京是正常操作。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刘启就是出去狩猎散心,但是很快窦婴就在路上留下了消息,说了刘启的想法。
窦家此时可不像是刘启登基之后,是最大的外戚,窦家如今正是低调做人的时候,尤其,窦皇后虽说不至于自身难保,但是地位也尴尬,朝臣还像是防贼一样防着窦家,说是怕窦家变成吕氏一样的外戚,实际上无非就是怕多出一方势力,分薄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刘启即便不是太子,那也是皇子,窦家的依靠虽说不只有刘启,但若是在窦婴的保护下,刘启出了什么事,他也只有以死谢罪的份!因此,窦婴可不敢真的如刘启所说,一直瞒着,而是找了个机会,写了一封信,命驿馆的人传信给长安,好叫长安知道他们的去向。他们去辽国,最好还得给他们一个官方的身份,要不然,万一刘昌失心疯了,想要干掉刘启,绝了后患,到时候一推三五六,说是盗匪为患,窦婴也没有办法。
消息传到刘恒手里,刘恒ren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随他去吧!他这个性子,若是不亲眼见到,他是不会认输的!”说到这里,刘恒心中愈发无力,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得不承认,刘昌羽翼丰满,已经到了其他几个儿子联手,也无法与他抗衡的地步,唯一能够扼制刘昌无非就是自己,但是,自己是下不了两败俱伤的决心的!
刘恒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很少去椒房殿了,一方面是窦皇后年老色衰,再多的贤良淑德,也比不得青春美貌,shan解人意。另一方面就是,刘恒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窦皇后,当初立她做皇后,就是存了立刘启做太子的心,结果如今他已经将天平偏向了刘昌,那么,这对于窦皇后一系来说,就变成了一场灾难!日后新君登基,可不会愿意尊奉窦皇后为太后!到时候,窦皇后说不定只能跟着儿子去封国做王太后了!这还是比较好的,运气不好,只怕得跟张嫣一般下场。
只是这回涉及到刘启,刘恒还是得去跟窦皇后说一声。
窦皇后显然没想到刘启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想要跑到“敌人”的大本营去,她一向很能稳得住,这会儿却是失态地站了起来,膝盖直接磕在了桌案上,几乎将桌案上的杯盏都撞到地上,她也没有来得及去感知膝盖的疼痛,只是惊叫一声:“他怎么会去那里!陛下,求你,求你派人将他追回来吧!”
刘恒看着窦皇后难得露出的软弱神情,一时间心也软了,他能跟窦皇后生下二子一女,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感情这玩意,也是有保质期的,现在刘恒对窦皇后之间更多的算是亲情,而没有多少男女之情,刘恒在老刘家的人里头,算是比较讲感情的一个,这会儿伸手扶住了窦皇后,ren不住叫起了她的闺名:“漪房,放心吧,启儿不会有事的!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出去见识一下,辽国的情况跟大汉多有不同,若不是朕是天子,出行一次劳民伤财,朕其实也很想要亲眼见识一下如今的辽国是个什么样子!”
刘恒虽说是温言抚慰,但是态度却很坚决,窦皇后顿时知道此事已经无可转圜,她这会儿也镇定了下来,勉强摆出了一副合格的皇后表情:“既然陛下这么说了,臣妾也就放心了!”
见窦皇后言不由衷,刘恒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曾经的窦漪房也是个知情识趣的美人,如今做了皇后,一下子就端起来了,这难免叫刘恒有些失望。不过,不管怎么说,窦皇后不会再闹,刘恒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安抚道:“朕已经拟了一份诏书,命启儿代朕巡幸藩国,有这份诏书在,启儿在辽国便是天使,不会被薄待的!”
沉吟了一番,刘恒又说道:“好久不曾见到嫖儿了,不如叫她进宫住几天吧,你也有个人能说说话!”
窦皇后行了一礼:“那臣妾就代嫖儿多谢陛下恩典!”
刘恒不太喜欢这种公事化的对话,他又说了几句,又吩咐身边的宦者令,从自个库房里头取一些珠玉宝石赏给馆陶公主,然后就借口自己还有事情,匆匆离开了。
窦皇后疲惫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边伺候她的大长秋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道:“娘娘刚刚膝盖磕着了,可要请侍医过来?”
窦皇后这才感觉到膝盖钻心的疼痛,不用解开裙子看,就知道,只怕这会儿膝盖已经淤青了,她这会儿心烦意乱,也不想找侍医,弄得别人有什么猜想,便吩咐道:“不用了,不是有那个什么白药嘛,我记得治跌打损伤很对症,拿过来给我用一点便是!”说完才想到,这白药也是辽国那边的,顿时愈发心烦意乱起来,很想要干脆不用,但是,她还得去长乐宫侍奉太后,若是表现得一瘸一拐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来呢,只得ren了。
刘武如今依旧住在宫中,听说之前刘恒来了,连忙跑到自家母亲这里来打听消息,结果一进来,就闻到了熟悉的药味。自从白药流入大汉以来,就成了诸多贵族子弟还有将门的必备药物,连军中也采购了一批,这白药对于跌打损伤乃至金铁创伤之类的都有很好的效果,这年头民风尚武,对于贵族子弟来说,骑马驾车佩剑射猎是正常娱乐,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用上白药就能很好地散瘀消肿。刘武虽说也算是文青,但是也是弓马娴熟,没事就去上林苑射猎,所以,白药是经常使用的,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因此,一闻到这个味道,刘武便急道:“阿母,你受伤了?”
窦皇后见儿子这般急切,心中安慰,便说道:“只是刚刚一个不小心,磕着了膝盖,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武仔细闻了闻,确定了味道的来源,这才松了口气:“那阿母可得好好休息一下,这白药效果好得很,很快就能消肿了!”
窦皇后点了点头,然后就说到了刘启身上,叹道:“你兄长是个不省心的,带着你表兄窦婴还有几个护卫,居然直接往北方去了!”
刘武顿时一蹦三尺高:“哥哥他怎么能这样,这种事情,居然不带上我!”这话一说出口,刘武就知道坏了,窦皇后看着小儿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你也想要跟你哥哥一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跑出去!”
刘武赶紧解释道:“哪能呢,阿母尽管放心,不管儿子以后去哪儿,一定先叫阿母知道!不像是哥哥,一点兄弟义气都没有,连我都瞒着,却戴上了表兄!”说到这里,刘武难掩怨念!
窦皇后见小儿子这副模样,顿时有些无奈,小儿子这真的是半点敏感性都没有,只想着要出去玩!她心中暗叹一声,嘴上却是说道:“整日里就想要跑出去,要不,回头阿母跟你父皇说,干脆让你封王就国好了!”
刘武顿时不吭声了,他对于封国的印象就是代国,那真的是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贵为王子,很多时候都要饿肚子,若是给他的是个贫瘠的封国,那还不如留在长安呢!
刘武有的时候是有些天真,但是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知道刘启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北边去了,他心中顿时有些彷徨起来,若是父皇真的选了刘昌,那么自个兄弟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