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去承乾宫门外跪着,什么时候认了,那便什么时候再起身吧。”张贵妃起身,回了寝室。夜深了,也该歇息了。
承乾宫外铺着一路鹅卵石,正是张贵妃为了惩戒宫人而作,沈惊鹊暗叹自己受了无妄之灾,果然是坏事做多了,没有安生日。
跪了一个时辰,膝盖大约已经红肿得不成样。黑夜里出现了萤火星光,愈来愈亮,竟是崔明棠带着太医入宫,身后还跟着一个轿辇,五皇子从上面下来,想来是崔明棠僭越,将太医请来的途中碰上了五皇子。
五皇子跟着前来问安,张贵妃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漫不经心地让其诊脉。太医仔细询问了她的饮食,又细细查看了那碗药膳,虽可能会惹怒到贵人,但还是照实澄清药膳并不会导致闹肚,许是着了寒才如此。
水落石出,张贵妃得了台下,屈尊亲自到承乾宫门外,笑着拉过沈惊鹊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原是我大惊小怪了,冤枉了沈掌药,沈掌药莫要怪罪。”
她纤手一挥,袁姑姑便谙熟于心地上前,贴心地替她接话。“既让掌药委屈了,那便补偿补偿沈掌药,听说司药司典药的位置还缺着,那便由沈掌药补上吧。”
张贵妃似乎很意外,“哦?我倒是愿意,但怕沈掌药入司药司才数月,恐”
沈惊鹊冷眼看着她们搭台子唱戏,不过是她资历尚浅,升迁太快恐难服众,她们这样做不过是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娘娘多虑了。沈掌药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上来的,手段和能力总有过人之处,小小典药之职难不倒沈掌药。”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便敲定了她典药之位。
承乾宫的办事雷厉风行,且不说第二日便去上了她的典籍,还将她的事传遍了东西六宫。三个月前还是浣衣局的小小女使,被打得半死不活,三个月后便先后被皇后,贵妃提拔至典药之位。
这日沈惊鹊不用当值,梁司药知道她昨日半夜平白被押去承乾宫跪了一个多时辰,今日估计行走都困难,便放了她的假让她好好休息。
沈惊鹊下午觉得膝盖好些,趁着空隙,在护城河边胡乱转悠,碰到几个路过的宫人,想了想,步伐一拐进了司礼监。
司礼监许是很久都没有过女子前来,各处太监都意外地愣在了原地。
“那个崔典籍在哪个屋?”沈惊鹊虽未当值,但仍身着一身尚食局的宫装,司礼监的小太监不敢懈怠,慌忙地带她去了崔明棠的处所。
沈惊鹊走进崔明棠处理文书的地方,他正低头握着笔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她还未凑近便被发觉。
“你怎么来了?”对于她这几次的主动接近,崔明棠很是意外。
“今日不用当值,想着来看看你。昨夜你又救了我一次,虽说嘴上惦记很无用,但是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跪到何时。”沈惊鹊走向他,目光却没有看桌上的书籍纸张,司礼监处理的都是陛下的东西,有什么不该看的看到了,怕是会给他惹麻烦。
崔明棠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转头跟一旁的李秉笔说了一声,带她出了司礼监。他身上还穿着宫袍,沈惊鹊离他近了些,问到阵阵药香。她发觉这人用药次数比她还多,每次走近都会问到他身上的药香味。
“她只是想警告一下你,因为沈凤仪”崔明棠想了下,似乎在斟酌如何用词才能不冒犯她的姐姐。
他告诉沈惊鹊,上次因为崔明景导致十二监混乱,陛下恼怒将司礼监重责,重新洗礼一遍,汪掌印被贬,抬了另一位上去,姓宋。这次整顿导致承乾宫元气大伤,而这一切都归咎于沈凤仪的整顿,有许多暗线是被她揪出来的。
汪掌印是陪着万岁长大的伴伴,被革职后便一直养在养心殿旁的直房,陛下待他还算不错,可毕竟尝到过顶尖权力的甜头,怎会甘受这种生活。如今沈凤仪是后宫的独木,谁都想将她拉下来。
而你是她妹妹,她们寻不到沈凤仪的错处,便来寻你的。
沈惊鹊思绪繁杂,后宫纷扰,在此苟存尚且艰难,而沈柳棉长袖善舞游于六局一司之间,六局一司重新洗礼后,她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轨道,往不同的方向行去。
姐姐不是那种不懂得明哲保身的人,清洗后宫她不至于明目张胆地一个都不放过。
从司礼监回来后,沈柳棉已然在屋内等着她。
她带了些敷药,说是皇后娘娘听闻她的委屈,特意遣她带来的。
“惊鹊,你莫要与承乾宫的人过多接触。如今万安宫和承乾宫斗争激烈,陛下快不好了。你须得离两宫远远的,才是深宫的长久之计。我已经和梁司药说了,往后有承乾宫的活,派别的女使去做。”沈柳棉说着拉起她的手,轻柔地在上面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