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禄满面苦色,却又不敢拒绝,“小的这就回去问过侯爷……”
“滚滚滚!一点小事都办不了,要你何用!”张延龄把人撵出去,又招来了自己的长随张喜,“去,到回春堂,给伯爷我弄点好药回来。就上次去嫣红那儿吃过的那种……”
“小的明白!保证让伯爷的身子调养得龙精虎猛,不管哪家的小娘子见了都喜欢。”
张喜天生一副带笑的眉眼,圆脸盘子,眼睛不大,一笑就弯成两条线,哪怕嘴上说得再猥琐,单从脸上也只能看出一脸“真诚”,是张延龄最喜欢的那种捧臭脚都喊香的角儿。
“禀侯爷!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张喜还没走出门,门童就几乎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太子殿下已经到正门外,要伯爷前去接驾……”
“接驾?!这小兔崽子!”
张延龄气得从椅子上蹦起来,跳脚大骂:“我是他舅舅!哪里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咳咳!”张喜侍立一旁,干咳了两声,“那伯爷接还是不接?”
“不接!就说我不在!等等!”张延龄眼珠一转,又叫住了他,“说我病了,不能起身接驾。呵呵,我倒要看看,这个大外甥,懂不懂长幼尊卑之礼,来不来给我这个二舅探病!”
“啊这——”张喜目瞪口呆,真没想到自家伯爷不想接太子的驾居然还想出这等骚操作,让小太子亲自探病……能成?
“还不快去!”张延龄抬脚踹了他一下,又吩咐其他侍从:“赶紧的,弄点汤药到我房门口,还弄个手炉来!快快快!一个个的跟个木头似的,什么事都得本伯爷来教你们做,要你们何用!”
建昌伯府瞬间鸡飞狗跳,丫鬟侍从都忙得脚不沾地,以最快的速度将张延龄的卧房给收拾成了“病房”,里面熏着艾,外间熬着药。
丫鬟收拾着他脱下就随手扔在地上的外袍,看着他只穿了亵衣亵裤就躺着床上,还叫人拿了床厚棉被盖上,将手炉塞进被子里,没多一会儿就热得满面通红,大汗淋漓,倒真有几分生病的模样。
朱厚照一进门,就看到屋里的丫鬟们慌张地垂首跪拜,再一看“病恹恹”躺在床上的张延龄,就忍不住想笑。
跟他这儿装病,是傻呢,还是当他傻呢?
他前脚到建昌伯府门口,要人出来接驾,门房才进去通传时可没说张延龄病重不能起身,这一进一出,转眼间就“病”的不能起身了,骗鬼啊!
拆穿倒是不必拆穿,反正弘治帝原本就是让他找建昌伯作陪,一起去神机营见识见识,若是建昌伯“重病在身”,他自己去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关切之色就愈发“真诚”了几分,焦急地问道:“二舅病得这么重,你们怎么不去请太医?若是耽误了二舅的病情,你们谁担待得起?”
说着,他又上前按住张延龄“挣扎”欲起的身子,愤愤然说道:“定是二舅平日太纵容你们这些下人,居然敢如此怠慢。舅舅,你身子不适就不要起来行礼了。孤这就派人去请太医来给你诊治,你好生躺着就是。”
谁想给你行礼了?张延龄本想起身拒绝请太医,可没想到小太子个子不高人不大,手上的力气却不小,硬是把他按着起不了身。
“不……不必劳烦太医了,多谢太子关心。我只是偶感风寒,休息几日便好。”
“那怎么行!”朱厚照板着小脸,颇有威严地吩咐道:“兴旺,你立刻去太医院,就说是孤吩咐的,请太医前来为建昌伯诊治,带孤的车架去,越快越好!”
“喏!”
兴旺本名高凤,前几日小太子忽然把他叫到身边,给他改了个名字,说凤字冲主,以后就叫兴旺,还把魏彬的名字也改了,叫发达,还说什么杨六郎身边有焦赞孟良,是焦不离孟,他们二人以后就是兴旺发达,好意头。
以前的小太子好动贪玩,只要他们陪着玩就行,可现在或许是跟着太傅侍读们念书,突然多了不少主意,一会儿冒一个出来,让人招架不及,兴旺原本就最好撺掇小太子嬉戏玩耍,现在却成了跑腿,每日被指使得能跑大半个皇城,这半个月下来,已经快掉了十斤肉,两条腿都跑细了一圈。
有太子的车驾出入宫城就少了许多阻拦,等兴旺请回太医来,朱厚照才刚刚给张延龄读了两篇的《礼记》。
“舅舅这府里的下人,规矩学的不够,不懂尊卑之礼,对舅舅也照顾不周。等孤回宫,请母后派两个年长的管事姑姑过来,帮你好好教教下人。以免日后不懂规矩,犯错连累到舅舅。”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娘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