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州此时已入夜,头等舱空间开阔,慕伊诺盖着毛毯睡不安稳,整个人显得有些浮躁。
唇角下撇,双眉紧蹙,脸色微微泛白,毕澜见状,向空姐要了杯温水,解开安全带送到慕伊诺手边,拧开药瓶嘱咐道:“慕总,药。”
吞服两片,侧身背对着阮柏宸,慕伊诺渐渐变得平静。这次离得近,阮柏宸总算瞧清了药瓶上的字,地/西/泮/片,又称“安定”。
心情大起大落,动荡个没完没了,飞行中不便与毕澜交谈,阮柏宸迫切地想知道慕伊诺需要借助药物入眠的原因。还没等他完全消化掉这件事,躺正身子的慕伊诺猝然从睡梦中惊醒,空洞的眼神直愣愣地瞪着座椅上方的灯,没再有多余的反应。
胸膛起伏剧烈,阮柏宸猜测,他可能是做噩梦了。
左手探入对方的薄毯下面,阮柏宸决定不管不顾了,找到慕伊诺的右手后牢牢攥紧,以一种不容抗拒的蛮力。慕伊诺尝试了几次没能挣脱,扭脸看向阮柏宸,表情像是无奈,也像在期盼着什么。
将慕伊诺冰凉的手背焐热,愧疚与心疼交相折磨着阮柏宸,实在是忍不住了,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变为十指相扣。
静谧的氛围中,周围人都已熟睡,阮柏宸倾斜肩膀,悄悄挨近慕伊诺,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eno,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慕伊诺的眼神恢复到往常的澄澈明净,眼中映着阮柏宸俊朗的五官。牵紧慕伊诺,生怕他如同流星一样,转瞬便会消失不见,阮柏宸故作严肃地清清嗓子,开口道:“有一只很喜欢拍照的大松鼠,有一天他举办了一个摄影展,特别幸运的是,他在这次的展会上遇见了阔别已久的小白兔。”
“小白兔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色西服,把大松鼠给看入迷了。”
慕伊诺别过脸,极力压制着不断上扬的唇角,掌心的暖意蔓延至胸口。机舱外星空璀璨,阮柏宸继续说:“大松鼠震惊不已,但他还是与小白兔错过了,正当他遗憾懊悔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了小白兔的晚餐请柬。”
“大松鼠万分紧张地去赴约,额头上全是汗,美食佳肴摆在眼前,他愣是没尝出味儿来。”阮柏宸趁势离慕伊诺再近一点,和他肩蹭着肩,“结果吃完饭,你猜怎么着?”
慕伊诺:……我用得着猜吗。
别扭地捂住嘴巴,面色红了又白,放低姿态一咬牙,阮柏宸悄声道:“小白兔要让大松鼠嫁给他。”
捂嘴的手赶忙难为情地遮住眉眼,阮柏宸这辈子没这么害臊过,老脸迅速蹿红。耳边是慕伊诺轻颤的鼻息,阮柏宸知道,他在笑。
“大松鼠惊讶极了,但更多的……”阮柏宸移开手,对上慕伊诺的视线,口吻温柔地说,“是激动、开心、高兴和欢喜。”
慕伊诺眨了下眼睛,阮柏宸清楚他是在问:有多欢喜?
“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阮柏宸诚实道,“清晨爬起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心里非常慌乱。”
他逾矩地抬手揉了揉慕伊诺的头发:“eno还是这么漂亮,正处在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可我已经老了。”
星星散落在天边,也陪伴在他们身旁。皮肤传递着心安的热度,慕伊诺重新合上眼,靠向阮柏宸,滚烫的呼吸打在对方颈侧,许久过后,他小声说:“你不老。”
chapter 82 我明白得太晚了。
正文082
飞机降落于美国旧金山国际机场,舱外天气晴朗,温度略高于宾州,慕伊诺这一觉睡得踏实又漫长。
头发被椅背压得没了型,慕伊诺拿右手顺两下,烦躁的神色显而易见,阮柏宸对此心知肚明:少爷这是犯起床气了。
午后两三点钟的阳光穿透玻璃墙,出关口排起长队,慕伊诺立在人群中自带屏蔽功能,不与阮柏宸交流,也不搭理毕澜,视线笔直地垂向地面。
身前的队伍在移动,愣神时,耳侧响起低沉的声音,肩膀被人轻轻按住,慕伊诺偏头看向阮柏宸,听见他道:“eno,到咱们了。”
出海关,取行李,在这期间毕澜叫的车已经抵达机场,慕伊诺歪身坐进去,下巴往围巾里一戳,两眼一闭,很明显的,他对自己的家乡没有丝毫留恋。
约莫一小时,车子拐进住宅区,不算宽敞的道路两侧,黄杉将每家每户的矮楼隔开,整条街区正中间的一栋,便是慕伊诺的爷爷留给他的房子。
屋内早已打扫干净,家具如同焕然一新,平日经常忙的连轴转,慕伊诺难得能休息,二话不说直捣二层卧室,被子往脑袋上一捂,开始补觉。
衣服不换,脸也不洗,阮柏宸弯腰帮他脱掉高帮靴,站在床头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