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

其势汹汹。

仿佛只是看了一眼就被灼伤了眼睛。

宋璟眨眨眼,喉结微微滚动,暗戳戳地吞了一口口水,却并没能如愿地缓解萦绕在心头的紧(pa)张(pa)。

胸腔里,他的小心脏已经不可自抑地开始翩翩起舞。

“扑通!”

“扑通!”

“扑通通!”

“……”

踩着《维也纳森林的故事》的节拍,跳得他莫名有亿点点犯怂。

话都在嘴边儿了……

不能怂。

咱输人不输阵,盘他!

宋璟总算酝酿好情绪,深吸一口气,轻咳一声清了清发紧的嗓子,扯起嘴角弯出一副“好先生”的姿态,放缓腔调温声解释:“晏先生,我换个姿势很容易,只是您这身体状态恐怕不太适合跳男步。”

“呵!”

晏长卿轻笑。

宋璟刚才那一连番的神色变幻,着实有很好地愉悦到他的心情。

但是……

晏长卿饶有兴趣地端量着宋璟的神色,声音转冷:“宋先生,你很关心我的身体状态?需不需要我提供一份体检报告给你?”

宋璟:“……”

这也太阴晴不定、太多疑成性了。

这道送命题他可以拒绝回答吗?

显然是不能。

宋璟在心里骂骂咧咧,嫌弃着摊上叶家就没好事儿,就因为他是叶家人,连随便说两句话都要被怀疑是居心叵测的试探。

深呼吸。

宋璟摆出最诚恳的嘴脸,指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义正言辞:“晏先生,我们现在是合法伴侣,关心你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望你知。”

冠冕堂皇。

果然一点都不蠢,打得一手好太极。

算了。

关心也好,试探也罢。

在他手里翻不了天,权当解闷儿了。

眼尾余光扫过端着“慈母含笑看小两口胡闹”姿态的叶玫,晏长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叶玫捏着高脚杯、隐隐泛白的指尖,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温水,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宋先生,你与其跟我讲责任和义务……”

说着,晏长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往他俩这边看的宾客们,“不如好好想想,如果我不接受你的邀请的话,你一个人该如何收场。”

宋璟无语:“晏先生,这可是开场舞。”

晏长卿耸肩,笑问:“那又如何?”别说只是开场舞,但凡他想,整场婚礼他都可以让宋璟唱独角戏。

宋璟好气又好笑:“晏先生,好歹关系着两家脸面呢。”别仗着有脾气就任性。

晏长卿莞尔。

一个在婚礼现场还计划过逃婚的人,竟然跟他讲两家的脸面……

这是什么世界级的冷笑话。

晏长卿耷拉下眼皮子,做出一副疲倦姿态,毫无诚意地称赞:“宋先生果然识大体。”

宋璟:“……”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骂他呢?他可算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了。

宋璟不想说话了。

就那么看着晏长卿,让眼睛替他问——晏先生,你到底要怎样?

宋璟的眼睛很漂亮。

眉弓很立体,又是平行欧式双眼皮,狭长深邃的眼睛不笑时显得有点凌厉,一旦笑起来便会被眼尾那颗朱砂痣染上万种风情。

晏长卿很喜欢。

欣赏着宋璟这双很漂亮,很会说话的眼睛,跟宋璟对视了一瞬,晏长卿轻笑:“宋先生,在舞会上,女士向男士发出邀请时,男士一般是不能拒绝的。”

言外之意,要么换个姿势,要么自己想辙收场。

快选。

宋璟:“……”

要不要这么的睚眦必报?“换个姿势”这一篇儿算是翻不过去了,是吧?

宋璟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婚宴变成笑话。他一个光脚的米虫,挨收拾也就是停了他的卡,再骂他几句,顶天就是一顿揍。

可晏长卿呢?

现在正是晏叶两家合作的紧要关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随身携带着他“亿万遗产”的男人就不怕叶荣、晏谨川和叶玫联手做局,趁机朝他发难吗?

还是说……

晏长卿其实是故意的。

啧!

真是理还乱,不是他区区一条小咸鱼能理清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