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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少爷,齐爷的事儿,有下落啦。”

我愣了半晌,才说:“他到沧浪馆去了?”

“不是。我是说,齐爷那儿开赌啦,最近不过年不过节,他是不会到沧浪馆来的,你只能到他们开赌那儿寻他。”

我一时语塞。说实在的,就这么贸然找上门去,我不知道怎么开头。多年以前,我们不熟的时候,齐金明还可以揽住我的脖子,他像一个被戳漏的袋子,气味流泻出来,那种感觉一下把我打倒。可要是我直接上去揽他脖子,毫无疑问,会被打到下半身不遂。

“少爷?”辜玉环在那边问,“咱们去么?地方我都问好了。”

片刻后,我轻声说:“去。”

还是辜玉环载我去的。齐金明开赌的地方在杭州郊外。一片农宿里,鸡犬相闻,还没走近就听到摇骰子的声音,间或听到一个油滑快乐的声音,格外高昂,兴奋不已,只靠听就能感受到说话人的英俊。

他说,你吃呀。这把太臭。别换位置了,再换把运气换没了。再加上他特意降低声音的笑,十分动人,我听了许多年了,不会认错,那就是齐金明。

循着赌博声,我走到一件农舍窗边,窗户上蒙了灰扑扑的塑料布。我在上面掐了一个洞,感到里面火炉拂来的热度。齐金明叼着烟,穿了件磨烂沾灰的黑皮衣,半长的头发披着,像个下乡摇滚歌手。他在一片赌桌里穿梭。有人说自己手臭,请齐爷扔骰子,他就乐呵呵地帮忙投一个——他享受掌控这种不确定概率的快感。

我撅着屁股,降低身体高度,努力通过那个洞看他。我还能记得,几个月前这个人和我还属于彼此,但今天我们互不相识。失落是难免的,更多的是试图宣泄占有欲,无奈我向来缺乏能力,此时只能通过偷窥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