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被那些根系按着后颈低垂着脑袋,清晰地感受着温热的血淌过了脖颈,洇入了前襟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冰冷的手指扣住了他的下巴,摩挲着把玩了两下,那语气听起来像在感慨,“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杀的人能堆满整个乱葬岗,还要天天喝白玉汤疼得死去活来,每天都挣扎着活命——但你看看你自己,爹疼娘爱,什么都不用发愁,蠢得连点戒备心都没有。”
梁烨终于积蓄起内力,猛地震开了身上那些恼人四处乱爬的根系,刚要转身,却被那些汹涌而来的根系再次湮没进去,细小柔软的根须甚至想钻进他的嘴里,梁烨登时一惊,死死咬住牙齿,那点毛须不满地蹭了蹭他的嘴唇,晃晃悠悠地爬到了他的耳朵上。
梁烨伸手要扯,对方却轻而易举地攥住了他的手腕,胳膊勒上了他的腰,手掌覆在了他的心口上,喃喃道:“梁烨,你日子过得舒坦了,对我不太好。”
梁烨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叫对他不太好,就听这人低声笑道:“会让我嫉妒疯的。”
冰冷的唇舌覆在了根系刺破的颈肉上,舔走了里面尚且温热来不及外溢的血,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了他的耳垂,“我受了那么多苦都没成的事情,你凭什么能成?人皇成仙……呵,想都不要想。”
“我会陪着你。”
伴着对方一声轻笑,剧痛陡然从后颈处传来,梁烨惊吼了一声,猛地直起了身子。
“殿下?殿下!?没事吧?”焦炎攥住他的肩膀使劲晃他。
后颈处的疼痛仿佛还在,梁烨脸色苍白地看着焦炎,抬手捂住了后颈,却没有摸到任何伤口,但对方舔过皮肤时的黏腻冰冷却如影随形,恶毒扭曲的声音阴魂不散,让他眼里闪过了几分杀意。
“怎么喝着酒在这上面睡着了?”焦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殿下?梁烨!”
梁烨猛地回神,塔下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拧眉道:“你去了多久?”
“也没多久,一刻钟?”焦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看,承安他们还没从人群里挤出来呢。”
难道是做了个噩梦?
梁烨烦躁地擦着后颈和手腕,神色沉沉道:“我先回宫了。”
“哎——你这么早回去干什么!”焦炎在后面喊他。
“沐浴更衣!”梁烨被梦里那些软塌塌的根须和贴近自己的陌生男人恶心得够呛,要真是梦里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非得让这东西灰飞烟灭不可。
浴池里水雾氤氲,外袍和里衣都被扔到了屏风上。
梁烨脸色难看地抬起头,铜镜里的梁烨在雾气中看着不甚清晰,他歪了歪脖子,却从后颈上隐约看到了朵盛放的海棠花缠在上面,殷红的花瓣紧紧贴着他的脸颊,根系如同活了一般想要刺穿他的皮肉,阴邪的黑气在浩然中正的紫气里丝丝缕缕地蔓延。
梁烨使劲眨了眨眼睛,再看向铜镜,镜子里的他却已经恢复了正常,脖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心口,上面赫然印着个青黑色的手印,他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那掌印却比他的手掌还要大上一圈。
梁烨神色一冷。
不是梦。
是来找死的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