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预祝江南丰收,先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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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章传回朝堂中一念,满殿臣子尽皆愕然。
有那脑子转得快的,将事情前前后后一联系,便猜到太子必是早已知晓南边有那良种,却是不说,故意做一回戏。
嘉禧帝心里憋屈,又不能表现出来,就抓人迁怒:“南边有这等良种,户部竟然不知?!”
户部尚书惶恐起身:“臣……只知南边作物一年两熟,确实不知有良种……请圣上罚臣失察之罪。”
只是,户部虽管钱谷之政,但也只管粮税收得够不够,哪里会管到各地具体下哪类种。
若是天子关注民生,那下方官员还会留意一二。可嘉禧帝何时关注过那些?他关注的只是怎么把国库的钱多刮一些到内库去!
户部尚书苦着脸,委委屈屈地垂头请罚。
白泊假咳一声,起身替下属求了句情:“大煜疆域辽阔,各地风土气候皆有不同,户部着重钱粮进出,难以想到此处。如今圣上申斥,的确是臣等有疏漏。”
他特意强调了一个“钱”字,嘉禧帝想起这臣属也算兢兢业业替自己挪钱平账,最终训斥几句就轻拿轻放。
议题继续转回到谢煐的奏章上来。
现下江南百姓苦苦期盼良种,朝廷对这奏章只能照准。不仅得准,还要高效执行。
不过,有一点却出乎众人意料——太子在奏章中特意提到,祥瑞白鹿是将嘉禾送到楚溪侯手中,许是上苍感念其心至善。
虽说众目睽睽,这功劳不好往自己身揽,却也没有春秋笔法掩饰过去。只是,什么祥瑞不好,偏偏是白鹿?
尽管此时距离去年冬至已经过去五个月,但没有一个人忘记宁西王至今被囚府中的原因,就是“冲撞祥瑞,以致祥瑞丧命”。当时的祥瑞,也是白鹿。
先前刚死一头,才五个月就又出现一头……这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多想,冬至那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几位知情的重臣俱是低头不语,恨不得原地消失。
唯有谢元简,想起在上景宫中见到的那头亲近白殊的小鹿,心中甚至有些好笑——那祥瑞,可不正是天子自己推出去的,如今也怪不得别人拿来用一用。
嘉禧帝想的还更多。
谢煐在祭祀中弄出良种便也罢了,偏偏还连白鹿都弄出来,这简直是明晃晃打自己的脸。
唯一的一丝丝安慰,是得祥瑞献禾的是白殊那个大善人,至少没让储君越过他这个天子去。
但事已至此,嘉禧帝心中再呕气窝火也无法,只能忍着气下旨令福建路往两浙运稻种。
早朝在一种本该欢欣、却又沉闷的古怪气氛中结束。
下朝路上,尚书右仆射再次忍不住靠近御史大夫,难掩喜意地小声道:“何公还真没猜错,太子果是早有腹案。”
说完,他又兀自感慨:“不过,薛将军在泉州戍守海防,没想到还会留心当地百姓种什么稻种……希望那良种也能在江南有个好收成。”
御史大夫瞥过去一眼:“李公认为,是薛将军将良种告知太子的?”
右仆射微愣:“不是吗?太子在福建的关系,好似也只有薛将军了吧。”
御史大夫不动声色地提醒:“不仅福建种那良种,岭南地区也种。楚溪侯有个表兄,去年去了广南西路的一个县任知县。”
右仆射想这话想了两遍,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太子是通过楚溪侯的这层关系,才知南边有良种?可是,太子与楚溪侯不是……”
御史大夫意味深长地道:“想想那头白鹿。”
当时他们都知道,那白鹿是被白殊抱回去救治了。
御史大夫说完,紧走几步先进了政事堂,徒留右仆射在原地茫然思索。
而随着送奏章的东宫卫回京,江南祭祀的异象也迅速在京中传开。当时做了祭幡,还到码头相送的百姓们也分外高兴,家中供有白殊和谢煐两人长生牌位的,当即多上了三柱香。
各处茶楼中的说书话本也立刻换新,绘声绘色地讲那心中至善的楚溪侯如何得白鹿衔嘉禾相赠。一时间,全城都在议论通灵祥瑞,念着太子与楚溪侯快快回京,让大家都能见上一见。
之后没过几日,众官员便听闻,宫里有消息悄悄传出,紫宸殿内一应易碎用品都换了个遍,甚至连案几都换过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