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她的继子,”齐谨逸停下来等红灯,腾出手点烟,“我也不认识,都未见过。”
“继子?那不就没血缘?”jas八卦起来,“哗,可以下手的喔!”
“神经!”齐谨逸翻白眼给他,长长吐出一口烟气,“人家才十五,我又不是禽兽!”
jas描得精致的眉眼一挑,抢过他点燃的烟叼在唇间,“那我呢,考虑一下?”
“滚滚滚——”笑着推开一脸坏笑凑近的jas,齐谨逸用力踩下油门,车身如利刃般划开二十五岁的街景。
十五岁的凌子筠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拾起被踩碎的cd,拉下校服衣袖,遮住手臂上大块的紫红淤青。
无心去想是不是人人的十五岁都会如此难过,他坐上凌家的车,语气寻常地叫司机开到他常去的那间唱片店。
“阿凌!”店家早已与他熟识,见他推门进来便招呼,“今次要哪张唱片?”
唱片店内贴满或新或旧缤纷海报,他一一看过,淡淡应声:“那张《红》。”
“咦,”店家奇怪,“那张你不是早就买过?”
“弄坏了。”他随口答,走过排排整齐的唱片,又随手挑出几张,一齐付了钱。
等到走出唱片店,熟悉乐声又在耳机中响着了。
“如果真的太好,如错看了都好。”
“不想证实有没有过倾慕。”
凌子筠慢慢走向自家的车驾,心中遍遍念着两句歌词,是他十五岁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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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谨!这边啊!”
昔日班花即使人到中年,也仍是貌美妇人,掂起脚朝齐谨逸用力挥手。
圣安华风景如旧,三十五岁的齐谨逸笑着应她一声,却没移动脚步,仍站在原地,噙着温和笑意看眼前钉在框中的相纸。
昔日肆意写上去的人生教条墨色仍深,只是下面多了数行潦草小字,看墨迹似是也有些年头。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不与子筠吵架。”
——“不惹子筠生气。”
——“不撇下子筠一个人。”
字字句句都能教人明瞭,那写字的是怎样骄纵可爱的一个少年。
见他不肯过来,班花小姐——现在是夫人了,屈尊走近前来唤他:“喂,怎么架子这样大,连我都叫不动?”
齐谨逸即刻离她弹开半米远,笑着指指窗外操场,同她开玩笑,“带了家属过来,不敢跟美女走近!”
“啐!”班花夫人毫不怜惜地拿流行款的手包甩他,笑骂:“三十五了,都没个正形!让老同学们看笑话!”
昔时数十同窗,有人不幸离世,有人功成名就,有人处境艰难,有人富贵依然,当年青葱的林睿仪都早已移居北美,在当地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与恋人登记结婚,过得和谐美满,今次也特意赶了回来,赴这场十七年后的同学会。
旧情人相见,早不似少年人那般会觉尴尬,林睿仪转转无名指上的银戒,大方与齐谨逸问好,又问:“你家小朋友?”
齐谨逸笑答:“他脸皮薄,怕见你们,自己在操场坐着温书。”
“明明上次见他,还张牙舞爪。”林睿仪揶揄,好像当时步步紧逼的那个人不是他,又算算时间,问:“要读博士?”
“是,他聪明勤奋。”齐谨逸答得与有荣焉,仿佛自己没读过phd一样。
“来都来了,叫他过来跟大家打招呼啊!”班花夫人未见过凌子筠,仍不忿自己当年没追到齐谨逸,势要见见是怎样的尤物才能吃定他,左催右哄,终于说动齐谨逸下楼叫人。
二十五岁的凌子筠一身休闲装,曲着长腿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眼睛盯着翻新过的篮球架,旧事便浮上了眼前。
八年前的夏夜,他在这操场上没命疯跑,最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伸手接住了自己,从此便再也没松开手。
齐谨逸在他的回忆中远远走来,与当年那个温柔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在想我?”齐谨逸坐到他身边,伸手揽过他的肩。
这个人的怀抱永远很暖,凌子筠靠在他肩头,抬眼看他的脸。即使睡前醒后都有精心做保养,残忍的时间也难免还是在他眼尾留下了几条浅浅的痕迹。
同样也永远猜得出他在想什么,齐谨逸点点他的脸,“嫌我老了?”
早改掉了口是心非的恶习,凌子筠懒懒答:“怎么会。”
相识时他不过二十七,面孔白/皙皮肤紧致,被那些痕迹记住的是他们相爱的时长。
齐谨逸看着凌子筠看着的风景,突然笑了起来。
被他笑得莫名,凌子筠戳他,“突然傻了?阿兹海默?”
“还说没嫌我老!”齐谨逸轻轻打他,说:“只是当时有个小朋友,理不清自己心情,三步上篮都会跌伤脚,还只知道乱跑。”
回忆往昔都是甘醇的甜,惹人勾嘴角,凌子筠佯怒地捏了一下他的腰,“怎么下来找我,不跟他们叙旧?”
“看见了某个小朋友留的言,觉得过分可爱,忍不住要来找他——”腰间的手指渐紧,齐谨逸被捏得笑着求饶,握住了他的手,说了实话:“他们叫我带你过去见人,要不要过去,等下一齐合影?”
不等凌子筠答话,又说:“带家属合影,天经地义!”
凌子筠早不似少年时别扭扭捏,依言站起身,拍净身上尘土,“好。”
跳下看台,凌子筠回头看向齐谨逸,没头没尾地说:“突然想到一首歌的片段,但是想不起歌词,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歌。”
爱极小朋友玩这样的把戏,齐谨逸勾起嘴角,闷闷笑了两声,快走两步追上凌子筠,边走边唱了出来:“……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风也温柔,同样款式的钻钉在他们耳上,比阳光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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