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看台上抱着吉他弹唱的男孩,低着头,前额的发挡着眼睛,声音低回清澈,在迷离的光线中留给他一个薄薄的侧影,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周清朗。
干净,剔透,不惹尘埃。
或许这种想法很傻,都是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的人,能比哪个干净到哪儿去,但即使过去了这么些年,周清朗在他心里都一如初见时的清新。
周清朗是音乐学院学声乐的,从小就学拉小提琴,程臻总觉得,周清朗就合该穿着挺括的燕尾服,夹着小提琴,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接受万众瞩目。
看着他在众人面前绽放光芒,看着他投入到喜爱的事业中去,程臻觉得自己好像也燃烧了起来。他愿意站在他背后,给他理解和安慰,在他需要的时候,走到他面前,给他拥抱和支持。
后来周清朗家里发生了变故,他的父亲因债务问题入狱,还债的担子一下子压在了周清朗的肩上。那个优雅高贵的少爷,在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穿着破了洞的牛仔裤背着吉他出现在程臻面前。他说他不拉小提琴了,现在在酒吧驻唱做兼职。
程臻便夜夜去给他捧场,也开始借钱、打工帮他还债。两人在外面租了房子住,那段时间周清朗成了他生活的全部,直到他期末挂了两科不得不回校补考。
他考完试再去找周清朗,却找不到人了。每天死命地给他打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一次,却传来醉醺醺的呻吟声。
那是程臻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随着声音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周清朗在床上矜持却诱他狼性大发的风情。他挂了电话,忍着撕裂般的心痛,坐在出租房里等他回来。这样的事情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有三,直到周清朗跟他摊牌,和平分手。
周清朗说,程臻,我对你没感觉了,也不想再跟你过家家,我们分手吧。
程臻没有挽留。这或许是他感情里的硬伤,太过理想主义,从不主动追回和挽留。
他那时候没有说出一句挽留的话,可是却把周清朗放在心里惦记了四年。
顾解颐刷完碗,又在厨房里熬了梨汤,给外面二老端出去。
“叔叔,阿姨,喝点梨汤吧。春天嗓子容易干,喝这个好,我只放了一点冰糖,没敢多放,不会太甜的,您尝尝。”
程老太太看看无动于衷的程老爷子,对顾解颐说道,“放那吧,等程臻回来喝。”
“哎,好。”顾解颐放下手里的碗,犹豫了一下,“阿姨我用一下洗手间好么?”
顾解颐在洗手间里压低了声音给程臻打电话。“喂,你什么时候过来?”
“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还等?我还没吃饭呢,就等你了。”
“你随便吃点呗,让老太太给你下碗面条。她的阳春面做的不错。”
顾解颐咬牙,“程臻你故意的吧?我敢使唤你妈?你借我个胆儿!”
“好了好了我这就回去,这不这个客户又喝高了,非得叫小姐。”
“我操你程臻!”
程臻低笑,“乖了,是我操你。”
“滚!”
“好了挂了,你再等一会,保证回去。”
“一会儿是多久?”
“半小时。”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半小时内要是不来我就走人。”
结果顾解颐在程家沙发上干坐了一个小时,肚子饿得都叫起来了,程臻还是没有到。
顾解颐看看程家二老一副恨不得把他撵出门去的样子,终于识趣地站起来,“叔叔,阿姨,看样子程臻今天是来不了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让他来看你们啊。”
“小臻平时也这么在外面疯吗?”程老太太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