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078章(二合一)

凌冽看他们互动,忍不住笑:恬恬竟还同它们讲道理?

“哥哥别笑我,它们听得懂,”乌宇恬风用随身的苗刀又割下一块鸡脯肉递给凌冽,“若是不同它们讲明白,之后,它们就会带着一整个族群过来的。”

凌冽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摇摇头,“那之前你还笑我同小雪豹讲道理。”

乌宇恬风一愣,自不会承认他就是吃干醋,他转了转眼睛,道:“小雪豹同它们可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小雪豹它没人教,”乌宇恬风强词夺理,“现在,阿虎还没教到呢——”

小蛮王编瞎话半点不脸红,凌冽也没了脾气,只将乌宇恬风分给他的鸡脯肉撕成小条,又转过来喂到他嘴中,“行了行了,你也吃,吃完我们早些回屋。”

乌宇恬风嚼着嘴里鲜香的烤肉,露出了融融梨涡。

午后,鹤拓城下了一场雨,绵密的春雨如油般润过整片南境大地,淅淅沥沥的雨珠顺着窗外的棕榈棚落下来,在两面窗扇上,垂下无数晶莹剔透的细帘。

乌宇恬风搂着凌冽小憩,听见雨声,他原想悄悄去关窗户,结果就看见怀中的漂亮哥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吵醒哥哥了?”

凌冽窝在他怀里,刚睁开的凤眸含着一层迷蒙水色,他素来清冷的声线带着一点未睡醒的鼻音,“下雨了?”

乌宇恬风点点头,将絮丝被拉拉高,盖紧凌冽露出来的肩膀。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早,未时三刻,”乌宇恬风亲亲凌冽额心,“哥哥再睡会儿?”

凌冽的素来浅眠,睁眼后就再难入睡,可如今窝在小蛮王宽厚而温暖的胸膛中,他却有些不想起,虽摇了头、却没有动,只虚虚用双手搂着乌宇恬风的腰腹。

小蛮王等了一会儿,见凌冽不仅没有起身的意思,还反过来圈着他,他立刻从善如流地扯过来一个软垫、垫在两人身后,“那我陪哥哥听一会儿雨。”

南境的雨水与京中、北境不同,即便是春雨,也是一大片暗沉的黑云压下来,将整个鹤拓城笼罩其中,伴随着惊雷阵阵,原还暖和的天气骤然转凉,阵阵寒风中落下雨点簌簌。

雨线穿过望天树冠的重重阔叶,将嫩绿的叶片打出跳珠之声,小蛮王一早扎在树屋窗户外的棕榈雨棚,能吸收大量的雨水,让洒落在上面的雨珠像通过了筛网,缓缓地从边沿降落。

远处的榆川上腾起了蒙蒙白雾,悬挂在窗上的贝壳风铃叮叮当当。

凌冽听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那串漂亮的风铃上,他勾起嘴角,轻轻拍了拍乌宇恬风的手臂,道:“等我再好些,你带我去拾贝壳好不好?”

乌宇恬风低头,也顺着凌冽的目光看见了那串风铃。

他本该点头答允,但小蛮子身上那点反骨就要在此刻作祟,他趁机反手捏住凌冽的手,“好是好,不过哥哥要先告诉我——捡了贝壳,哥哥要背着我送给谁去?”

凌冽:“……”

他不答,乌宇恬风更来劲儿,翻身过来就居高临下地压在他上方,“哥哥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从前就当着我的面儿肖想别人,如今,竟还要我陪着一起去给别人找礼物?”

凌冽被他掀在软垫上,小蛮王金色的长卷发垂下来,像一串串金色的珠帘,发丝刮在凌冽的双颊上,闹得他有些痒,他看着乌宇恬风翠色的眼眸,讪讪道:“又在胡搅蛮缠……”

“我说的是实事啊,”乌宇恬风趴下来,贴着凌冽,他脸上笑盈盈,说出来的话却混账得很,“哥哥你啊,是不是听我说过苗疆没有‘浸猪笼’,就有恃无恐得很?”

凌冽一时无言,看着洋洋得意的小蛮子,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曲起已经恢复的腿,不客气地将这小混球给从床上踹了下去——

小蛮王毫无防备,“咚”地一声四仰八叉摔在了地上。

屋外守着伺候的元宵和蛮国小勇士前后赶过来敲门,问了凌冽和乌宇恬风“出了什么事儿”,凌冽还没开口,躺在地上的乌宇恬风先笑起来,然后用中原官话和苗语对屋外的两人喊了“没事”。

他揉揉肚子爬起来,双手交叠着趴到软榻边,眨巴着眼睛看凌冽。

凌冽被他这么一闹,人也彻底清醒了,自掀开被子起身,眯起眼睛回瞪他。

“哥哥这次要起了吗?”

“不起继续听你个小混蛋说胡话吗?”

乌宇恬风被骂,竟一点儿也不恼,反托起双腮、笑盈盈地看他。

凌冽原不想搭理他,只哼了一声,从旁边的矮几上扯过发带束发,结果那漂亮的碧色翠瞳一直饱含深情地盯着他——

本就中意小蛮子这张脸的大锦北宁王,终于败下阵来。

他戳了戳乌宇恬风唇畔的梨涡,没好气地问道:“笑什么呢?”

“哥哥的腿……”小蛮王说了一半,又傻笑两声,才道:“是真好了呢——”

他美滋滋的样子,却让凌冽愣了愣:

他的小蛮子当真傻得可以,明明是被揍了,脑子里想得竟还是他的腿。

凌冽的表情柔和下来,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揉了揉小蛮子蓬松的长发,他的恬恬也真够傻的。

而乌宇恬风被他挠了头,还偏着头笑了笑,主动蹭他掌心,像只没心没肺的大狗子。

两人正腻歪着,屋外却传来了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伴随着敲门声而来的,还有元宵的声音——王府信鸽又至,送来了前后两封密信。

小管事站在门口,问凌冽是要现在看,还是再待一会儿。

凌冽坐在床上想了想,让元宵将密信送进来放在案几上,等小管事再退下后,他才冲乌宇恬风一努嘴:“阿恬念给我听吧——”

他慢慢起身,扶着树屋的木制内|壁,缓缓地走到屋角的盥洗架旁,取下巾帕匀面。

听见他这话,乌宇恬风也愣了,他一指自己鼻子,“我?”

“嗯,”凌冽被热腾腾的水熏着睁不开眼睛,“正好练练你的中原官话。”

乌宇恬风“唔”了一声,犹豫道:“可,这是哥哥你府上的密信诶……我就这么看了,会不会不大好?”

凌冽一笑,拆下盖在面上的巾帕摔回盆中,佯怒道:“你难道算不得我府上的人?”

乌宇恬风一愣,而后他眨眨眼,笑着凑到凌冽身边。

明明他比凌冽高出许多,此刻却故意半蹲着身子将脑袋枕到凌冽的肩膀上,还捏了嗓子娇滴滴道:“那王爷告诉恬恬,人家算王府什么人啦?”

凌冽瞧他这“娇俏”模样,忍不住戏谑道:“我说算什么就算什么?”

乌宇恬风也不傻,他枕着凌冽的肩膀,手指却故意放在了凌冽腰侧怕痒的一片肌肤上,“哥哥说说看?”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用指尖画圈,“提醒哥哥一下,我和哥哥可是交换过合欢庚帖的。”

凌冽垂眸,看着他半眯的绿色眼眸,哪里不懂他话里的威胁,他啄吻小蛮子一口,“你啊——北宁王府的密信,恬恬作为王妃,自然是想看就看。”

如愿听见“王妃”二字,小蛮王这才哼哼地转头去拆信。

第一封来自京城,羽书提到了一个名为“季鸿”的人,说他是去年上的新科状元,今年被小皇帝点成了鲁郡太守。乌宇恬风念得很慢、很认真,“季鸿已平安到达鲁郡任上,并提前往周边各个郡县采买了余粮。”

凌冽这会儿已梳洗更衣好,正站在中央一方圆桌边沏茶,他点点头,示意乌宇恬风继续。

“京中外戚一切如常,宣威将军舒楚修依旧闭门谢客,除了常朝之外,便总爱去郊外跑马,太皇太后依旧被幽禁在宫内,开春亲蚕礼由太后全权主持,之后太后还到了皇寺祈福。”

乌宇恬风缓了一口气,还想再念时,唇瓣上却被凌冽贴上了一方琉璃盏,“喝口茶。”

凌冽今日选的是他从京中带过来的白牡丹茶,算是白茶的一种,泡开的卷曲长叶被滤在透明的茶壶中,倾出的茶汤色泽极淡、没有一丝浮沫,还带着似有似无的清香。

乌宇恬风双手捧着密信,一时腾不出手,只能就着凌冽的手浅尝。

白茶不似龙井苦涩,茶汤甜滑、温度也适宜,乌宇恬风只喝了一口,就觉得甘甜引人,缠着凌冽又讨要了一口,三两下就将整一盏的茶汤喝个精光。

若在中原,品茗讲究“一闻、二看、三尝”,决不能这般豪饮。

但凌冽偏心自家小蛮子,竟是半点不指摘,反又倒出一盏,“慢点喝,不够再给你沏就是。”

乌宇恬风咕咚咚喝了两口,这才舔舔唇瓣,继续念第二封信,只是开头几个字就让他拔高了声音、瞪大了眼睛——

“舒楚仪假死?”

凌冽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小蛮王的手,让他坐下继续念,不要着急。

“咳,”乌宇恬风便依言坐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舒楚仪假死,借着发丧的由头从京中脱身来到利州老家,不知如何搭上安平郡王,竟拥着他拉大旗、起兵谋反,直言小皇帝多达百条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