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拍完了?”夏煦问。
修子路笑着说:“对,拍完了,你要回去么,咱们一道。”
夏煦朝南清晏看了一眼:“南哥一起走么?”
南清晏远远地听见他的话,便扭头看了过来。
修子路说:“他还有一场呢。”
夏煦便跟着修子路往摆渡车停的地方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南清晏叫:“夏煦!”
夏煦和修子路一起回过头来。
“你叫我?”南清晏问。
夏煦往回走了几步:“我还以为你们都拍完了,问你要不要一块吃饭,结果修哥说你还有一场。”
“我还有一场。”南清晏问,“要不你在旁边等一会?”
“啊?”
“小李那有风扇,还有些喝的。”南清晏说。
小李忙举手:“夏哥,这里!”
夏煦:“……”
他回头看了一眼修子路。
修子路笑了笑,神情倒还算自然:“你要等他么?”
“那我先跟修哥一块回去了,我真饿了。”夏煦说。
“我那儿有吃的。”南清晏说。
夏煦回头看了修子路一眼。
修子路又笑了笑,就和助理上了摆渡车。
南清晏:“小李。”
小李摆手:“夏哥,这里!”
夏煦就朝小李走了过去。
南清晏将身上的袈裟脱了下来,交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扭头看了一眼夏煦的背影,迎着夕阳笑了一下,对张导说:“导演,咱们抓紧时间拍吧,别让夏老师等久了。”
夕阳下,南清晏的笑容实在太好看,张导都看晃了眼。
南清晏接下来要拍的一场戏,是折花供奉佛前的戏。
夏煦就坐到了南清晏平时休息坐的椅子上。
他这人有洁癖,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坐自己专属的椅子。
这椅子很轻,却很舒服,透气,不知道是椅子上还是别的东西散发出来的香气,很淡,和南清晏身上的如出一辙。这香气掺杂了点剧组拍摄的时候点的檀香,少了几分清新,多了几分沉稳的佛性。
小李殷勤地打开小风扇,对着夏煦吹。
夏煦不好意思地说:“给我吧,我自己来。”
小李就把小风扇给了他,又问:“夏哥你要喝水么?我们这有咖啡,凉茶,还有矿泉水,还有些巧克力。”
夏煦是真的饿了,就吃了一块巧克力。
南清晏那边已经开拍了,虽然是日落时分,但他们拍的却是晨戏,工作人员在旁边烧了点咖啡烟,花枝上还缀着水汽,南清晏只穿着一件灰黑色的海青,他身后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佛陀,捧着个白瓷盆。南清晏在瓷盆里净了手,伸手折了一枝粉白色的花供奉到佛前。
清雅至极。
夏煦一边盯着南清晏看,一边慢慢地嚼着嘴里的巧克力。
巧克力微苦,嚼久了又带点甜,香气馥郁,他微微往后挪了一下屁股,然后稍微歪靠在椅子的把手上,一只手托着腮,翘着二郎腿,白皙漂亮的脚趾挑着拖鞋晃了两下,他旁边的小李看的咽了口唾沫。
这个夏煦,慵懒随意的样子,好美啊。
从头发丝漂亮到脚趾头诶,怪不得他们家南哥念念不忘!
换谁谁能忘啊。
没有人知道夏煦此刻在想什么。
他想,他其实曾经体会过那种疯狂的感觉,那种失控的,无比恐惧,又无比快乐,想要发疯的感觉。他像是一艘惊涛骇浪里的小船,被抛上去,又卷进来,他在死亡般的潮涌里翻滚眩晕,却渴望被抛的更高,卷的更深,最后他满船的烟花在浩瀚的海底绽放。
七彩的烟花照亮了幽蓝的海。
他的耳朵变红,胳膊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他想,暴君赵宣美的心境,或许就和这种感觉异曲同工。他恐惧又向往,疼痛又快乐,飘飘忽忽,疯狂让他体会到了极端的快乐,然后在这快乐中迎接死亡,他站在最高最高的地方,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眩晕地往下看,摇摇欲坠之际,一个圣洁慈悲的僧抱住了他。无人之巅上的大风吹散了他们的衣袍。
夏煦像是穿进了那个世界里,他的心热得澎湃。
等到他睁开眼睛,恢复清明,就看到南清晏一副陈留青的模样,踩着夕阳暮色,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