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前便已经下到了玉田县之中,但是面对这一命令,包括张可这位县令在内,可以说县衙之中没有一个愿意执行的。
要说摊丁入亩首先便要清查人口、厘清各地田亩数量,这一举措首先触及的便是在场这些人的利益。
多了不敢说,玉田县至少两三成的田地以及人口都在在场这些人背后的家族的名下,但是这些人多年来却是从来都没有给朝廷贡献过一丝一毫的税赋。
而朝廷所征收的税赋自然也就被他们给均摊到了那些贫苦小民的头上。
有田地的便征收丁口税以及田赋,没有田地的一样也要交丁口税,更是要服各种徭役。在这些人看来,他们与皇家共享天下,皇家占了其中好处的大头,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要占其中一部分好处不是吗。
若是没有好处的话,他们还做官干嘛。
想他们削尖了脑袋进入官场可不是为了造福百姓、教化万民,为的则是利用手中的权柄如何为自己谋取各种的利益。
而当官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够上下其手,为其背后的家族免去许多的税赋。
现在朝廷竟然想要清查田亩,妄图将税赋摊入田亩之中,自此以后税赋合一,不再按照人头征税,而是要按照田地征税。
无田者不纳税,田地多者多纳税。
这在正常人看来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在这些官员看来,这摊丁入亩之法充满了森森的恶意,完全是拿刀子在割他们的肉啊。
出身于玉田大族刘氏的刘德做为玉田县教谕,自身本身便是一位举人老爷,在县中那也是广有贤名,算得上是玉田县士林的代表人物之一了。
此时刘德却是面色阴沉的看着张可道:「县令大人,咱们先前不是已经商议好了吗,既然朝廷有令,咱们也当遵从,就将先前准备好的那一份田亩人口黄册呈上去便是。」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点了点头。
按照他们先前所商议出来的办法,那就是他们在原本玉田县记录了田亩、户籍的黄册的基础上稍稍动一些手脚,然后交差便是。
毕竟玉田县田亩数量多少、人口多少,只要他们这些人不说,朝廷又怎么可能知晓,除非是朝廷派来人手仔仔细细的调查一番,才有可能会察觉到其中的端倪。
可是此番朝廷在数省之地推行改革之法,涉及府县数十上百之多,这么多的府县,主持改革的李桓以及王阳明他们又能够派出多少人手来进行调查呢。
最终还不是要依照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所呈报上的数据来征收税赋吗?
反正征收就征收吧,;他们已经将属于他们的田亩、以及寄托在他们名下的那些百姓从黄册之上抹去,朝廷想要收税,自然也就收不到他们身上来。
虽然说这种手段无比粗糙,但是却是最为简单有效的。
刘德轻咳一声看着张可道:「县令此番召咱们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或者说朝廷已经下旨收回成命,停止改革」
张可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神色之间带着几分郑重之色道:「诸位,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看张可那一副模样,众人心中一紧盯着张可道:「大人不妨直说。咱们还真不怕什么麻烦。」
张可轻咳一声缓缓道:「朝廷派遣下来督查地方变革的巡查官员明日便要进入我玉田县境内,到时候我等要亲自迎接并且向其汇报摊丁入亩改革的进展情况。」
刘德闻言不禁眉头一挑道:「巡查官员到来?还要咱们汇报改革的进展情况?」
张可露出几分苦笑之色道:「是啊,咱们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有去推行什么变革,甚至朝廷下令晓瑜百姓知晓变革之事咱们也没有去做
,县中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此事,若然明日巡查官员发现咱们什么都没有做的话」
不少人登时皱起了眉头,就如张可所说的那般,他们是真的没有将朝廷的政令宣传下去,可以说偌大的一个玉田县,真正知晓朝廷下旨变革税赋之法的消息的,除了他们在场的十几人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知晓。
这要是真的说起来的话,他们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就算是往轻了说,那也是渎职之罪。可以说任何一样罪名都不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