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天方人学的习惯。天方人和泰西人交战,泰西人早年是骑士制度为主,打仗是贵族和骑士的事,平民不需出战,最多照料战马和帮助后勤,连骑士的随员也是见习的少年骑士。到英国人以平民为长弓手时,纯粹的骑士制度就有些吃力,再到文艺复兴,火枪出现,骑士制度便逐渐消亡了。
在骑士制度消亡之前,泰西人穿锁甲或全身板甲,因为兵力少而精,几乎每个骑士都有家传的厚重板甲或锁甲,他们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在和天方人争雄的战争里打的有来有回,但当泰西人复兴之后,这种骑士逐渐被淘汰,天方人反而渐渐不是对手了。
毕竟阵而后战,对天方人来说亦不擅长,其沙漠骑兵彪悍勇武,不在哥萨克人之下,但阵而后战,却非其所长。
因为要轻骑兜剿追杀,所以天方人极少披重甲,相比较锁甲和板甲,他们更擅长打造和使用扎甲。
颜奇所部大半甲胄也是天南地北均有,海盗自己不产铁甲,无此能力,多半是抢掠和从各国收购而来,铁甲在这个时代不管在哪国均是军国重器,得来殊为不易。
而眼前多艘小船上的三百余人,全部穿着银光灿然的扎甲,戴铁盔,有顿项护臂与护心等装束,全套铁甲有四五十斤重,每个海盗都是小心翼翼的坐在船身之内,他们的水性好的能在海上飘好几天,被饿死渴死却不会被淹死,他们从孩童时就在海边长大,游泳,潜水,是弄潮的好手,但他们现在穿着几十斤的铁甲,万一不慎落水,瞬间就会沉没到海底,救都来不及急,死的太过冤枉。
小船上下漂浮,近岸的地方海水相对平稳,众人划桨极快,不过一刻钟左右功夫,颜奇和其三百披甲部下皆至岸上。
众人久在船上,上岸后居然有些头晕,颜奇本人亦是,当下就在原地缓缓坐下,喝了几口水后,心平气和之后方站立起身。
颜奇的部下亦相随起身,这些人都是年龄在三十左右,最少在海上十年以上,每个人都手上有多条人命的凶残暴徒,不仅如此,且都是身体相对高壮,孔武有力,束甲几十斤尚能跃起搏杀,他们战场经验丰富,胆气充盈,颜奇带兵喜精不喜多,喜欢和他一样残忍嗜杀的凶残暴徒,这些人身手敏捷,反应快速,若持刀和普通人相搏,十余人都不一定是其对手,再加上全身披挂坚甲,手中持的或是天方长剑,或是天方弯刀,另一手持盾牌,遇敌则结阵冲杀,南洋诸国,他们俱是横行过,十余国间横行无忌,几乎无有当面之敌。
此时刘旦来迎接,颜奇与他也不多寒暄,说道:“两刻之后,刘兄在中军命人击鼓,摆旗令两翼展开向前,中军主阵缓缓向前,我率部于第一阵之后,若敌出战,则我率部乘隙出击,刘兄所部,跟随向前便是。”
这是他二人一向配合的战法,颜奇虽残忍暴戾,却又不是傻子,亲自率自己部下精锐打头阵是断然不肯的。
刘旦的部下为第一阵,厮杀之时,颜奇为相机找到薄弱处,率精锐部下突击,一旦成功,则胜机到手。
他二人纵横海上,其实已经很少需要两人合力,更不需要以这样庞大的军阵和精兵尽出来打仗了。
除非是要在南洋行灭国之战,以他二人的实力,与诸国最少几万人规模的正规军交战,也是尚有不足,便是蒲行风,在满刺加的支持下与三佛齐兰芳诸国交战,屡有斩获,至今也未能获得全胜。
刘旦点头应诺,又指向前方,说道:“看南安府军,他们也列阵好了。”
刘旦略有一些忧色,说道:“他们列阵之快,我前所未见。”
颜奇这才顾得上看东方,二里多外,地势略高之处,也就是横亘南北的大道之前,多面高达数丈的军旗高高耸立,五六千人的军人已经在旗帜下列阵完毕了。
看府军的阵列,前锋人少,越往后则越多,前面单薄而后面厚重,就是一个大三角的形状。
颜奇一看就大为吃惊,说道:“南安府军是不是疯了,他们要攻咱们?”
“看起来是!”刘旦冷笑一声,又指指左手侧,说道:“那边也有大片空地,适才我看到有烟尘扬起来,不象是人扬起的踪迹,派人去哨探,说有骑兵,但人数不多,只有五六百骑的样子。”
“那不必怕他。”颜奇说了一句,还是接着道:“不过我们南洋地界没有骑兵,几百骑兵威力也不小,厚集左翼,多派长枪,这样应该挡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