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失笑,只能另一只手也上去,双手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哄道:“跟好坏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事实啊。”
江淮边擦她泪水,边道:“不是常说塞翁之马,焉知非福?若不是你当日争一时之气,又何来如今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
荣婳听他这般说,抬着泪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复又垂下,虽然眼泪还在掉,但是哭声倒是没了,只还在抽噎。
江淮见有用,复又宽慰道:“其实我还挺感谢傅明赫转投武定侯府,若非如此,恐怕他考上后不久,长辈们就会安排你们的亲事,我现在哪儿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你。”
说起来,她当初和傅明赫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没详细了解过。之前他没放心上,但现在不同了,这事儿他得打听打听,若是她被欺负了,那他可不能忍。
荣婳眼泪渐停,抬眼看向他,目光落在他俊逸的脸庞上,颇为感慨道:“江淮,你真是个好人……”
江淮:“……”
见她不哭了,江淮放下手来,无奈道:“这……是个好人这四个字,小姐就不要随便跟男人说了吧。”不然总觉得他像个冤大头,下一刻就要被踢出局。
“江淮……”荣婳复又唤他。
江淮抬眼看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但见她眸中泪光粼粼,望着他,眼里复又爬上不容拒绝的坚定:“我不走。”
江淮心间一震,她已震惊至此,为何还说不走?她就不怕吗?
荣婳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对他道:“我说了我要嫁给你,那就该和你同甘共苦,怎么能因为你遇险就离开你?我祖母从未离开过我祖父,我娘也从未抛下过我爹。我自然也不能抛下你。”
这番话,宛如浪涛般席卷进江淮的心,他感动震撼的同时,亦觉得不真实。
就好像话本子里描述的那种情深不悔,忽然来到现实,降临到他的头上。
可是再觉得不真实,却也就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有一个姑娘喜欢他,喜欢到愿意和他同甘共苦,甚至遭遇如此险境也不肯离开他。
甚至是在他编出家贫,负债几万两的谎话的前提下,不在乎他的出身,他的家世,也这么义无反顾的说要陪着他。
江淮看着眼前的荣婳,心间百味杂陈,既有动容,亦有惊喜。这一刻他深切的觉得,他好像真的遇到了,遇到了那个命里注定的人,给他一腔欢欣与深情,予他一生的幸福和满足。
他若是与陆家真的无关该有多好?
江淮轻叹一声,对荣婳道:“你不愿抛下我,我也不愿你受伤啊。你若是回京城,我会更放心一些。”
荣婳摇摇头,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攥在手里,对他道:“这些日子你也看见了,我没有拖你后腿是不是?我能帮你,真的。你不用叫我走。”
二人目光交缠,对于此话,江淮确实无法反驳。自入岐州以来,她确实给了自己很多帮助,姑且不说快到岐州那天,他被暴.民围堵,若是没有她,他想要脱身,恐怕要废九牛二虎之力。
还有曼陀罗花中幻的那个晚上,如果没有她,毫无防备的他,肯定早就像之前那些知州一样,死在了深山里。
还有王启舍身入矿送出真相。
若无荣婳,若无她带来的人,他不仅无法从曼陀罗花田中脱身,更无法这么快就得知矿场中的真相。
思及至此,江淮问道:“真的不走吗?”
荣婳点头:“真的不走!”
也罢,江淮伸手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水,他会武,而且不俗,若是遇险,他也有能力保护住荣婳,且她身边还有李直等人。若她执意留下,也无不可。
念及此,江淮站起身,俯身看着她,对她道:“好,那就留下。明天就让李直等人,搬到知州衙门旁边。”
荣婳见他终于松口,这才笑了,拽拽手里一直没松开的袖子,对他道:“你也别太忧心,从前河东道未收回时,祖父日日和突厥人对峙,对峙了几十年,那么险,祖父不也顺利撑下来了吗?我们也可以,你说是不是?”
见小姑娘还反过来安慰他,江淮唇边不由有了笑意,不得不说,荣家的几位长辈,真的给自己的后代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她刚哭过,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也挂着残留的泪水,现在这样拽着他的袖子,仰头看他,烛光印在她的眼中跳跃,显得眼睛晶亮晶亮的,活像只刚睁眼的猫崽子。
江淮心间一软,实在没忍住,修长如竹的手盖住了她的脑袋顶,并趁机揉了两把,随后道:“对,我们也可以。”
荣婳笑了,就这般仰头看着他,江淮忽地问道:“你有小名儿吗?”
“绒绒。”荣婳答道。
“荣荣?”江淮不解,“有用姓做小名的吗?”
荣婳摇摇头:“不是,是毛绒绒,绞字旁那个绒。”
“哦……”江淮了然,趁机又在她头上揉了两下,挑眉道:“贴切。”
荣婳忙松开他的袖子,两手抬起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拉起来,愤愤道:“头发要乱了。”
江淮失笑:“马上要睡了。”说着,紧着又抓了两把,这才悻悻松开手。
荣婳瞪了他一眼,嘟着嘴,伸出手整理自己的脑袋顶。
就在这时,江淮隐约听到打更的声音,心知李直快来了,忙正了神色,复又半蹲回荣婳面前,对她道:“我还有件事,可能需要镇边候帮忙。”
荣婳点点头:“你说。”
江淮道:“山中赤赭石矿的事,还有堤坝糯米被替换的证据,衙门中的内鬼。这三样必须递到圣上面前,不能过任何人的手。我现在认识的人当中,能面见圣上的,唯有镇边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