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龄眨了下眼,心说这家伙竟会督促起他修炼了。
旋即又见这家伙神情变化,有了新的看法:“不过师父已是寂灭境大能,即便不修炼,也会自行将身外灵气吸纳进体内。唔,师父无需太刻意,还是像平时那样看书写字画画吧。”
“修你的顺其自然道?”谢龄问。
“这叫自在道。”萧峋轻声回道,他希望谢龄能一直轻松自在。继而玩笑一般说起:“师父已是山巅之人,天下修士望尘莫及,若再勤勉修行,教我这种还在山脚的该如何追?”
谢龄听见这话略略一惊,又觉得有点儿好笑:“你还想追我境界修为?”
“不可以吗?”萧峋问。
谢龄饮了一口茶:“当然可以。”
饭毕,萧峋去外间继续修炼,吸纳这福地里的灵气。谢龄在云舟上,寻出一本没看完的书翻看,翻完后画了两笔画,走到窗前看了会儿静坐在一棵树下的萧峋,也盘膝坐下,调息修行。
萧峋说得对,两种说法都对。谢龄倾向于后者,但实在无聊得紧,只好开始修炼了。
修着修着,他不由思考起一些哲学问题:古时候并非人人能识字、人人有书读,却出了那般多博学多才的大家,会不会也是因为无事可做,唯有钻研?毕竟在他生活的那个浮躁年代,大多数人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上网冲浪了,压根儿不会做学问和研究。
谢龄以为萧峋会一直待在外面,以萧峋现在的修行速度,要将这块福地里的灵气给吸纳完,起码要花费半月。半个月算不得长,但萧峋也该抓紧时间才对。却是不料他结束修炼、洗漱完毕躺上床不久,某个银发家伙蹑手蹑脚推开了门。
这云舟唯一间卧房,行于云上的三日,萧峋都乖乖待在茶室打坐,未曾在夜里扰过谢龄,以至于谢龄差点儿忘了这家伙有多黏。
萧峋进屋后没做片刻耽误,径直蹭去床上。谢龄躺在正中央,没留他的位置,他在外侧躺下,稍微一翻身,脑袋抵上谢龄肩膀,手也搭住他。
“靠这么近做甚?”谢龄面无表情睁眼,将这人的手给拎开,往里侧挪了挪。
“我不能靠这么近吗?”萧峋轻哼着说道,把手重新搭回去,不过片刻之后又坐起来,靠在床柱上,将谢龄没用上的枕头抱在怀里。他视线往四面慢条斯理晃荡,最后晃会谢龄身上。
他眸光瞬也不瞬,与其说注视,不如说紧盯,谢龄即使闭着眼、不放开五感都能感受到。谢龄被他盯得毛毛的,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抬起眼皮。
萧峋坐的位置正好落下月辉,辉芒如水、皎皎透亮,他眉眼浸润其中,分外温柔。
谢龄被这分温柔弄得颇有些不自在,瞪起的眼半垂,往里侧又挪了挪,尽可能让语气平直:“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萧峋将谢龄的小动作收进眼底,弯眼笑开,笑了会儿,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一捻,说道:“师父,你看这月光,落在我身上,也落在你身上。”
“……”
白天的太阳照你身上也照我身上。一句废话。谢龄无言地闭上眼。
下一刻,听得萧峋又说:“师父本就好看,这月光落到师父身上,就更好看了。”
“……”
这崽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肉麻了。
谢龄手指动了动,不知如何回应这话,干脆不应。
萧峋又笑,往床里头歪倒,过了一阵坐正,换回正经方式说话,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谢龄再度睁眼,不明他话中所指,同时生出几分警惕——萧峋鬼主意一向多。
“我就知晓你不会盖被子。巫山夜里凉,别被冻着了。”萧峋边说,边伸手越过谢龄,捞起床铺最里侧的那条薄被,抖开来盖在他身上。
这被子轻如羽毛,盖起来没有太大的感觉,却是让人倍觉温暖。
谢龄今日第三次抽搐眼角,问萧峋:“在你眼里,我是三岁小孩?”
“照顾你有错吗?再说,你分明也已经习惯被我照顾了。”萧峋低低说着,走下床铺,“我继续去修炼了。”
他直接走窗户离去,红衣起落,轻盈得像只鸟。谢龄拥被坐起,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情绪微妙。而月影悄然偏转,上了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