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意在屋里喊：“爷爷，你该睡了。”</p>
费得安说：“是挺晚了，您歇着吧，我也回去睡觉。”话音刚落，费原湿着头发从屋里出来，说：“你洗澡吧，我刚洗完还没关灯。”</p>
路柯桐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费原身体没事儿就好。后来他往外走，视线越来越模糊，费原没有不舒服，但是费原也没有去公园。</p>
他没机会了，原路重返是他的幻想，他们已经原路难返了。</p>
两天后路若培出院了，但是没有立刻去上班，还要在家休养几天。温凝还有一周出国，邱骆岷还有三天。</p>
有阵子没来，邱骆岷还挺想，躺在路柯桐的床上说：“路路，你最近眼泪忒多了点儿，有为我而流的吗？”</p>
路柯桐拿着毛巾正擦他的游泳圈，说：“没有。”</p>
“唉，哪个少年不分手，哪个老汉不白头。他不喜欢你了，你就也别喜欢他了，就好像吃了会长溃疡的东西，再好吃也得戒啊。”</p>
路柯桐吭唧一声：“他把我戒了。”</p>
“行了又要哭了。”邱骆岷坐起来，恨铁不成钢地夺下游泳圈扔一边，“你老宝贝这破玩意儿干什么？我听阿姨说想让你也一起走，我觉得挺好，这样咱俩还能一起玩儿，美国的网吧你不想也体验体验啊。”</p>
路柯桐愣了两秒，然后猛地起身去开电脑，他焦急地抠着指腹，登录后紧张得不敢看。太久没上线，系统提示一大堆，都是活动通知。</p>
原隰多飞蓬没有跟他解除情缘。</p>
邱骆岷为了让他死心，说：“对方最近都没登录过。”</p>
他看了眼时间，的确是。真的没什么理由可找了。午饭时邱爸邱妈也来了，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给邱骆岷和温凝送行。</p>
邱妈说：“其实没我们什么事儿，但是我纠结好几天了，邱儿走了，只剩下路路，还不如让路路跟着一起。再说若培你那么忙，孩子成天自己在家哪成啊。但是一想俩孩子都走了，我好像更难受。”</p>
路若培问：“路路，你觉得呢？”</p>
路柯桐摇摇头，他知道大人们希望他跟着一起，邱妈希望他和邱儿作伴，也为了他不用承担高考的压力。温凝和路若培是想让他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p>
“我不知道。”</p>
下午杨越言来了一趟，貌似是找路若培谈公事，后来他们从书房出来，在客厅沙发上喝茶聊天，路柯桐下楼的时候打招呼，然后坐在一边给他们倒茶。</p>
“那个官司拖挺长时间了，所里没人愿意管，太麻烦，这阵忙那个我都没睡过好觉。”</p>
“你给自己找事儿怨谁？别跟我诉苦。”</p>
“人家老爷子亲自登门拜托好几次，我又没诸葛孔明厉害，哪能拒绝啊。”</p>
路若培一声轻笑，没再反驳。路柯桐守在一旁有些出神，他看着和杨越言聊天的路若培，能感受到对方的放松和惬意。温凝来时他们就已经是朋友了，这些年他却始终和杨越言没有正式见过面，那两次撞见也是难得。</p>
路若培除了身份敏感要小心以外，大概是真的很顾及他。</p>
他妈妈说，于千万人之中找到所爱是很难的，于路若培更难。他呼口气，轻轻说：“爸，我想好了，决定和我妈出国。”</p>
路若培看了他很久：“好，哪怕是散散心也行，不想待了就马上回来。”</p>
等路柯桐上楼以后，杨越言说：“想起你没醒的时候，我没话找话问路路你爱吃什么，他想都没想就说鱼，我当时就想也没你说的那么不靠谱。”</p>
“我是他爸，知道我爱吃什么不是应该的么？”</p>
“你多特殊啊，不爱吃的能忍着吃了，爱吃的能忍着不多吃，不观察你三年五载的根本看不出来。”杨越言笑着，然后看看时间准备走了，“行了，就这么几天了，赶紧滥用职权打电话吧，把孩子的手续尽快办了。”</p>
路柯桐回到房间，点开了和原隰多飞蓬的对话框，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编辑了一段留言，反复删掉又打，最后按完发送就退出了界面。</p>
三天后去机场送邱骆岷，邱妈抱着邱骆岷抹眼泪，舍不得儿子，等邱爸拉着她去平复心情后，邱骆岷靠着路柯桐崩溃地说：“我是去死吗……”</p>
路柯桐看了眼时间说：“你们班同学没来送你啊，人缘儿怎么那么差。”</p>
“什么啊，我们分别派对都开好几次了。”邱骆岷撸撸头发，“那么多人来干吗，我得笑着走。再说了，八号你走的时候你们班有人送你吗？到时候给我拍个视频，我看看你人缘儿。”</p>
路柯桐低着头：“我没告诉他们。”</p>
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和每个同学关系都挺好，大家看他年纪小也照顾他。班长、体委、那帮兄弟、还有汪昊延和简辛，幸亏那时候拍过一张大合照，也算有个念想。</p>
又等了将近一个钟头，邱骆岷走了。</p>
八号那天早晨，费原早起去打球，太长时间没摸球都快憋疯了，在球场和几个体校学生打了一上午，中午太热就溜达着回去了。</p>
进屋脱掉上衣准备洗澡，看见沈多意在他的房间玩电脑，“干吗呢？”沈多意解释道：“下学期助学金的表，老师刚发给我，我下载完去打印。”</p>
“打印完顺道给我带份饭和饮料。”他走进浴室关上门。沈多意在外面喊：“弄完了没关机，赶时间！”</p>
洗完出来，沈多意的饭还没回来，他坐下对着电脑也没什么可做的，好长时间没用过了。盯着桌面看了会儿，又起身喝了杯水。</p>
“你的饭！”沈多意拿着几张表回来了，把一份炒饭放餐桌上就走。费原在里面喊：“给我拿进来。”</p>
沈多意又给他提溜进来：“我欠你的？”</p>
“用完不关机，你可不欠我的么。”</p>
“呸，我以为你还玩游戏呢！”</p>
这下给提了醒，游戏好长时间没上线了，他移动鼠标登录了游戏，然后打开盖子准备吃饭，再抬眼看见好多消息，一条一条看完，最近的是前几天路柯桐发的。</p>
“费原，你那天没来，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还是不死心，抱着一点儿幻想。所以我给你发了这条留言。”</p>
“八号下午我就跟我妈去美国了，可是我最不舍得你，你会有一点点舍不得我吗？”</p>
“于千万人之中找到所爱很难，我找到了，又失去了。未来不好说，但我能肯定的是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你让我那么喜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