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心中凛然。
宫里没有谁是能轻松活着的,哪怕是备受宠爱的李泰,却也是经过多少刻苦努力,方才能得到今日的成就。而身居太子之位的李承乾,怕不是比他更为艰难。可就算如此,在他以为,至少他与李承乾之间顶多只在伯仲,还是有许多的事情在同一水平。
可不论是长孙皇后还是太子,都仿佛在活生生打破他这一可笑的想法。
“今日你为何登门?”李泰索性席地而坐,倒也不顾及往日他所追求的礼仪风度了。
太子殿下的视线幽幽地望入百花深处,这寂静的夜来,花瓣总有些模糊了轮廓。他捋着袖子,稍显薄凉地说道:“此前之祸,你以为是屈辱?你确实愚蠢,竟不知阿娘为了护你,究竟做出了何事。”
太子殿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李泰,在这一刻的他是彻底的淡漠冰凉,宛如一头猛兽已然撕裂了套头的束缚,有些恶意地流露出浓郁的黑暗来。
这让李泰有些瑟缩。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李承乾。
“喵呜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柔的呜咽猫叫,轻得近乎有些让人无法发觉。只李泰现在心神紧绷,任何的杂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在他的视野中,太子瘦削的身子微微动弹了一下,那种铺天盖地近乎要把他压垮的压力骤然消失。
他重新理了理衣襟,又变作温柔有礼的模样,如同往日那宽容的兄长来。
“李泰,好好活着。”
待这寂静的演武场中空无一人的时候,李泰握着自己已经酸软到抬不起来的胳膊,这才感觉到一种由心而生的恐怖。
方才太子那模样,李泰从来都不曾见过。他所熟知的太子大哥,从来都是温柔和善,大方端正,那完美的形象从来都是得到朝臣大儒的赞誉。
若非,若非这两年太子的脚疾渐渐加重,那偶尔流露的暴躁情绪让他的声誉有些受损。而圣人对李泰无止境的包容宠溺,让他有些乱了分寸。
哪怕圣人同样是如此疼宠李治,可九弟如今方才八岁。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他的阻碍。
是了,在他看来,李承乾是他登上太子之位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