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还是你告诉我的。”慕花容纳闷道,“我还记得你抱怨半陀山这样的湿毒之地,这一生都不想再踏足,若非是古蟾要练一味新药,请你帮他去采摘阎王菇与无生草这两样剧毒之物,你是绝不肯去第二次的。”
秋濯雪叹息道:“那你还记得万毒老人么?”
“怎么又提到他?”慕花容顿时不自然起来,“自当年那件事后,他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至今,我还当他已死了呢。”
“他确实已死了。”秋濯雪轻声道,“只不过是在一年前,就在半陀山,死在越迷津的手里。”
慕花容看上去就好像凳子上长了钉子,让她坐立难安,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你是说……你是说……他……”
如果说,爱美是慕花容最为致命的弱点,令他无法割舍,却又令他无法坦然做回自我,那么秋濯雪的弱点,无疑就是越迷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秋濯雪会在这里喝闷酒了。
“他不愿意欠你的人情。”慕花容忍不住道,“难道你就愿意欠着他一生么?他既然还把你当做朋友,为什么就是……就是不能原谅你。”
秋濯雪没有说话。
慕花容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忍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秋濯雪这样的人来讲,这简直比挖了他的心更叫他煎熬。
这件事虽发生在七年前,但慕花容还清晰记得当初发生的一切。
在十年前的深秋,江湖上忽然出现一座山庄,山庄的主人叫做师浮萍,不过二十来岁,却是一位拥有不少财富的少年英雄。
小儿抱金,招摇过市,本来十分危险。
可师浮萍却是个武痴,他在江湖上广发战帖,称只要有人能胜过他,山庄内的财物宝器任君挑选一件,倘若败了,也可留下来认识一番,做个朋友。
据说山庄的大门,到晚上都不会关上,只为了武林上的朋友随时都能进来歇歇脚。
前一年,师浮萍犹如散财童子,却也因此结交了不少英雄好汉,几乎武林上人人都卖他一份面子。
第二年,师浮萍的武学忽然突飞猛进,许多有本事的江湖人上门,竟都纷纷落败,便是有用毒的高手故意下毒,他也能立刻揭破。众人才知,原来这师浮萍不仅武功高明,就连药毒也颇为精通,自此武功人望都达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境地。
等到了第三年,竟有几位成名多时剑客战死在师浮萍手中,他自称深感愧疚,决意封下战帖,而不再接受成名高手的挑战,免得再染上血腥。不过他仍很愿意指点一些少年侠客,只要胜过他一招半式,这些少年人同样能拿走山庄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师浮萍花了三年就走完了别人十年乃至二十年的路,不仅需要不俗的武功,还需要大量的财富跟聪明的脑袋。
当然不是没人去查过此人的身份,不过查来查去,都是些虚言,只说他祖上经商,积累了不小的财富,至于经什么商,仔细是什么买卖,却没有什么人知道了。加上这位庄主的名声越发大起来,许多人当然也不愿追根究底,去探查他的过往。
秋濯雪本与此人没有任何交际,偏偏师浮萍的山庄之内,正好有一味药,能缓和风满楼的心疾。
他只好启程前往求药,可惜对方一改当年的和气,如今架子已高得上天,成名不久的秋濯雪甚至连门都没能踏进去。
秋濯雪虽是武林高手,但又不是土匪头子,当然做不出强取豪夺的事来,于是就把主意打在了客栈里慕名而来的少年侠客身上。
交易二字,创造出来,本就是为了让人得到各自所需求之物。
他决心跟最有可能胜出的少年侠客做个交易。
而其中,越迷津并非是最亮眼的,也绝不是最安静的,更不是最穷的,却是最可怕的。
甚至秋濯雪远远坐着,都已感到畏惧。
越迷津不是来请教的,而是来决战的,只因他在决斗时所杀的几名剑客,不知怎么,突然跑到了这位庄主的名下。
只可惜他既没那位庄主有钱,又没那位庄主有人脉,众人听了他的话,当然不会相信,便嘲笑他痴心妄想,脑子不清。
秋濯雪看得出来越迷津并没有说谎,也看得出来,他的剑术恐怕还要略胜当时的风满楼一筹,只是无凭无据,总不好空口白牙断定。
于是他决定跟着这名少年,没想到短短六天之内,发生了许多事,他们被迫相依为命,也同时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而秋濯雪也终于发现那位庄主的真实身份,他是万毒老人的独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