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浪荡子陆小凤爱交朋友,还很擅长交朋友,他的朋友天南海北的都有,这其中就有一个被江湖中人认为没朋友的西门吹雪。
至于为什么会认为西门吹雪没朋友?
一来西门吹雪他太厉害了,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敌手,是江湖中公认的一等一的剑客;二来西门吹雪他一年只出四次门,每次出门都是为了追杀他认为该杀之人,试问这样一来又怎么能有机会交到江湖中的朋友。
可偏偏陆小凤就能和西门吹雪交上朋友,虽然西门吹雪从不承认。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眼下陆小凤目光所及之处的那个年轻公子,他俨然一个西门吹雪。
这倒不是什么新奇的形容,陆小凤指得是那年轻公子长身直立,白衣胜雪,腰旁配有漆黑狭长的古剑,且英俊的脸上是冷的,星眸也是凛冬的疏星。啧啧,这打扮,这气质,还有那冰块脸,怎么看都像是个西门吹雪啊。
陆小凤忽而想起来,他刚才还把这位年轻公子当成了恃强凌弱的小流氓,那套用下现在的情景,那不就是一个西门吹雪被他当成了地痞无赖?不不,看那卖糖人的小贩,难道是因为怕了这个西门吹雪的冷脸,就把他当成了不好惹的大爷?
“哈哈哈哈——”
这想象太美,陆小凤控制不住他自己,捧腹大笑起来。
而在他不厚道代入西门吹雪联想时,楼下卖糖人的摊子前情景又发生了变化,那白衣胜雪,眼神凛冽的年轻公子眨了下眼睛,再说话时里面哪里还有凛冬的疏星,反而是充满了茫然:“银货两讫,童叟无欺,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而且无功不受禄,大叔你这样执意要送我糖人,会让我很难为情的。”
卖糖人的小贩:“……”是你眼神太吓人,好吗?还有哪有人来买几文钱一个的糖人,用金叶子来付钱的!不说他收了根本就找不开,就是他找开了又如何,那金叶子他一个卖糖人的哪里能守得住,说不定还会招来灾祸,所以这位公子你就不能拿上糖人爱哪儿哪儿去吗?
小贩一脸生无可恋,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陆小凤在错愕过后……笑到打跌。
一个西门吹雪在迷茫;
一个西门吹雪在难为情;
一个西门吹雪在自作多情;
这根本就是够陆小凤笑一整年的,而且他也看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一面想着这个西门吹雪果然也是个富家子弟,一面从身上摸出一锭碎银子,约莫够把那糖人摊子上的全部糖人买下来了,正要准备往下扔,哪想到那个西门吹雪左手摊开,右手握拳砸上去一脸恍然大悟道:“不如我帮大叔你卖糖人,而你用糖人当报酬给我。”
那小贩估计也是破罐子破摔,就想着赶紧把这煞星赶走,所以他就同意了,不过心里想就这样的大家公子哥儿哪里懂这个,别给他添乱就感谢老天爷了。
陆小凤是酒也不喝了,就趴在窗户上看热闹。
还别说人家很像模像样又一本正经的吆喝起来:“卖糖人,卖好心大叔的糖人!”
小贩:“……”
陆小凤拍桌狂笑。
只甭管人家这吆喝词怎么坑,光凭人家的剑眉星目,站在那里宛如芝兰玉树一般,就足够吸引满街大姑娘小媳妇的了。于是不肖一刻钟,满摊子的糖人就全卖光不说,还有那面色绯红的小姑娘因没买着糖人,或是舍不得走的,就在旁边摊子上挑挑拣拣,迷迷糊糊的买下大概用不着的物什。
小贩们个个眉开眼笑了,又在心里捶胸顿足埋怨自家爹娘没给自己生张好看的脸!
这会儿街角呼啦啦的围上一群小乞丐,朝着刚结伴而来的一群大姑娘们讨糖人吃。
正好年轻俊朗的公子看过来,大姑娘们为显得自己良善,就轻声细语的把糖人送于了那群小乞丐,才依依不舍你推我我推你的离开。
祸水啊祸水,笑到肚子疼的陆小凤假惺惺的感叹着,不过他在离开酒楼时,还另外叫掌柜的给他打包了一包馒头还有几斤酱牛肉,拎着打算去找那群小乞丐。若他没记错的话,这群小乞丐该是丐帮的,陆小凤以前还朝他们打听过消息。
没想到在小巷子里又遇到了那个年轻公子,他这会儿板起脸来,又开始像个西门吹雪了。
“你们答应我的,我给你们买糖人吃,你们就帮我打听一个人,我师父说了做人要言而有信,你们怎么能反悔?”
嗯……这一说话就立马不像了,如果不看人光听这话音,陆小凤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还是个垂髫小儿,听都还把长辈搬出来了。
陆小凤摸了摸下巴,觉得吧这个西门吹雪该当是涉世未深,说不定这次是头次闯荡江湖,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耿直纯良,连这群小乞丐里最小的都比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
瞧吧:
“你也说是你买糖人给我们了,可这些糖人是我们自己讨来的!”
“没错没错!”
说着这群小乞丐就嘻嘻笑着,从巷子里面跑出来,刚抬头就跟陆小凤打了个照面,陆小凤叫他们停下来乖乖站好。这群小乞丐他们可都认识“四条眉毛”,不敢跟他闹,而且他手里拎着的那包酱牛肉是真香啊,就是不知道陆小凤叫他们做什么。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陆小凤大摇大摆的进了小巷子,跟那个冤大头说:“这位兄台,我看你这是被他们骗了,他们就是专门宰像你这样的肥羊的。”
小乞丐们撇嘴,想来就知道那冤大头会跳脚咒骂,可没想到那冤大头却说:“你不能这么说他们,在他们指出来后,我意识到是我在投机取巧,是我的不对。”
“哼哼。”
“这呆子说要找什么人?”
“就随便帮他找找好了。”
陆小凤耳聪目明的很,听得他们这么嘀咕,捋了捋两撇微微翘起的小胡子,这样才对嘛。只不过等他再回过头来看那年轻公子时,对方正用很不赞成的眼神看他,这会儿又像个西门吹雪了。
陆小凤捋胡子的手僵住:“怎么了吗?”
那年轻公子郑重其事道:“我知道兄台是一片好意,但君子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陆小凤:“……”要不要这么耿直啊?不过陆小凤觉得他耿直的还挺可爱的,这么着的他爱交朋友的毛病又犯了,没几句话间就扭转了对方对他“是个听人家墙角,背后中伤人家,但总体还是个好人”的评价,换成了“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的好人”。
还别说,对方挺好骗的。
咳,是挺好哄的。
然后,“我叫陆小凤,兄台该怎么称呼啊?”
“陆小凤?‘四条眉毛’陆小凤吗?”那年轻公子在得到肯定答案后,明亮的眼睛里仿佛带着无数星光,亮晶晶的不说,他还用带着几分崇拜的语气说,“陆小凤是个大大的好人!”
“我名祝长生。”那年轻公子自我介绍道。
且莫空山听雨去,有人花底祝长生。
“……他果然是第一次下山,还和仆人走散了,不过后来那群小乞儿帮他把人找着了。”陆小凤说这话的时候,他人已经在他的挚友花满楼的百花楼里,还滔滔不绝的把他遇到祝长生的事讲给了花满楼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