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扯开了徐行之前胸的衣裳。
一条线状的鲜红细痕上从徐行之心脏位置斜斜劈下,其上微有光华流转。
孟重光颤抖着手指,将指尖依附上去,那里传来的心跳,与自己左胸里的那团肉跳动的声响全然一致。
在手忙脚乱地扯开自己前襟、瞧见那条一模一样的红线时,孟重光于泪眼朦胧间,听到了徐行之的温言低语:“……广府君叫我抄过不少书。我知道烂柯阵是什么。”
徐行之对于在孟重光识海中将要看到的一切,其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他看得出来,孟重光最介意自己随口乱提的,不外乎是那个“死”字,而又知道太多本不该知道的秘密。
——蛮荒钥匙碎片的所在,明明只有身为世界书宿主的徐行之能够在冥冥中感应得到,孟重光若早知道,以他的本事,根本不必在蛮荒徒劳淹留十三载,早找齐了钥匙,出来杀了九枝灯,奴役魔道众徒,逼他们到蛮荒寻找自己,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结合这几点,再加上徐行之对一些上古阵法的熟悉,并不难推测出那最可能的结果。
只是,亲眼所见与脑中构想总归不同,那几次死亡的惨烈程度与次数亦远超了徐行之的预期,以至于他脱出识海中时怔忡发愣了许久。
然而徐行之向来不喜伤春悲秋,遇到麻烦,总要找出个解决方法才是。
……这两条红线,便是徐行之想到的解决办法。
孟重光在蛮荒里与曲驰学了多年,岂能不知这是何物?
同心咒,与孟重光曾下给封山之主的同命咒名字相似,功效亦相近,乃旁门左道之术。
传说,拟咒之人是一名年轻方士,昔年降了一名魔修,却不慎被此魔残魂侵身,罹患心病,夜不成寐。在折磨之下,此人不堪忍受,私拟下一道咒法,日夜游走在街巷间,偷偷施法,令无辜路人替其分担心魇。
此法本来很是奏效,被他施法之人做上几回噩梦,便能换他几日安枕,但因为他某次贪心不足,致使一位无辜被咒之人承受不住魔气,死于非命,此方士背上杀业,被四门擒获囚禁,咒法也被四门得获。
而这咒法最显眼的特征,便是施咒人与受咒人心口处的一条红线,有此红线牵连,施受双方共享心脉、平担心魔,且若想解咒,只能由施咒人动手。
徐行之亲了亲他的耳朵,笑道:“这回……我是真的连心都给你了。”
在恍然明白过来后,孟重光又将胸膛按了两按,清晰感觉到一条陌生灵脉亘于他心尖,二者已交融,再无法分开。
他慌了神,发力抓挠着那条红线,指甲在光裸的胸膛剐出一道道带血丝的白痕,眼泪汪汪道:“谁要你的心啊!我不要,师兄你拿走,你拿出去——”
他不要让师兄体会那些梦魇,师兄绝不能——
那些眼泪玻璃渣似的落进了徐行之心里,绞得他难过不已,面上却还得带着笑。他握住孟重光乱来的双手,二话不说吻住了他的唇,将那些语无伦次统统堵在了他的舌尖。
待压在他上方的人安静下来,徐行之才松开唇,贴在孟重光耳朵边,嗓音滚烫沙哑:“别慌,别慌,你心跳得太快了,有点受不住……”
孟重光伏在徐行之胸口,想到昔日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难受得牙齿格格打颤:“师兄……”
“哭什么?”徐行之替他拭去眼泪,“我们已是道侣,所有的东西合该一人一半,这样不好吗。”
孟重光咬着牙发狠道:“师兄说得好轻巧,什么一人一半?!”
孟重光明显感觉回忆起昔日之事的痛楚淡了不少,甚至连那刻骨铭心的死相都不再历历在目,像是被外头肆虐的雨浸入了回忆,蒙上了一层袅绕的雨雾。
徐行之显然是将那心魇的大半都承继了去!
既然被发现了,徐行之也不再避讳,浅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我最是没心没肺,多匀给我些也无妨啊。”
孟重光抽泣半晌,才渐渐安静下来,蹭在徐行之怀里,仔细地听那心跳声。
徐行之见他乖了,心里安定了许多,又想到他刚才的气急之语,就拿手指轻轻描画起孟重光前胸那道红线来,玩笑道:“谁刚才说不要我的心来着?”
“我要。”孟重光抬起头来,吸吸鼻子,微红的鼻头很是可怜可爱,“……要。”
徐行之笑了,略用力地亲了一下他的耳朵:“想要的话,整个儿都给你。”
二人衣衫半褪地厮磨了这许多时间,彼此都有些燥热,孟重光的裤腿间被柔软枝蔓顶出一道道鼓隆痕迹,自裤腿处延出,渐渐织作一片充斥着植物暖香的密林,在徐行之身上四处撩弄。
孟重光倒是会找借口:“师兄此番作阵,灵力耗费太多,我为师兄补上些。”
徐行之着实是累了,本想推拒,可一想到孟重光的泪眼,心就被眼泪泡酥了大半,扶在他肩膀之上打算将他向外推去的手,也改为下移,替他将未揭开的衣纽解开。
也罢,也罢,由得他吧。
一夜好雨,淅淅沥沥地掩去了许多声音,将天与地、云与月合二为一、融为一体,再不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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