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在黑暗里等待了十数年的岳无尘顿了顿,轻声应道:“……也没有很久。”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玉壶:“行之,咱们饮酒吧。”
“……现在?大白天的?”
“嗯,大白天。”清静君温声道,“师父想与你喝酒了。”
师父既然主动提出邀约,徐行之自然是欣然遵从。
他想拣一处石桌,对酌对饮,然而岳无尘却强自拉他在殿前阶上坐下。
二人并肩坐稳后,岳无尘才解释道:“这样,我们离得近一些。”
徐行之心间一暖,又朝着清静君所坐的地方靠了靠。
二人各自满杯,饮过数巡,在此期间,清静君却一直默然无语,只顾饮酒,嘴角还挂着点笑意,似乎是在全身心享受与徐行之对饮的乐趣。
徐行之提醒他:“师父,喝急了上头。”
清静君摆一摆手:“上就上吧,我高兴。”
师父高兴,徐行之当然没有拂逆他意愿的道理,又动手替他满上一杯。
清静君把杯口抵在唇边,轻声询问:“去帮他收拾东西,累不累?”
“不累啊。”一提到徐平生,徐行之就难得流露出单纯的孺慕之情,“……师父,你怎么想到要收徐师弟为徒的呢?”
清静君简练地答道:“他是个好孩子。”
……他只是缺少一些指引而已,不需等到付出那般惨烈的代价后才能长大。
“师父可真向着徐师弟。”徐行之一乐过后,又想到刚才在兄长那里看到的许多一品灵石,便故意玩笑道,“但可不能太偏心,不然行之可是要闹的。”
谁想到清静君闻言,竟抬手抚住了徐行之的脖子,温柔地按住他的脑袋,叫他靠在自己肩上:“那些都是不打紧的身外之物,要多少有多少。行之想要什么,师父都给。”
徐行之被抱得猝不及防,疑心师父是酒量太差,才喝过几杯便已有了醉意。
清静君自顾自问道:“……行之想要什么呢?”
徐行之想了一想,顺着他的话笑应道:“那行之想给师父求一个一生顺遂,给四门求一个平安喜乐……再给自己求一个美貌佳人。师父都能实现吗?”
清静君笑了:“嗯,师父记下了。”
“那咱们爷俩儿可说好了啊。”徐行之挣了挣,想从师父怀中钻出来,清静君却抱他抱得极紧,仿佛怀中的是他的至宝,谁也不肯轻易给了去。
徐行之索性不动了。
左右师父酒醉后时常行荒唐之举,现在被他当作小孩儿哄哄也没什么。
……况且清静君的怀抱着实温暖。
清静君垂下长睫,护住徐行之的脑袋,低声许诺:“……嗯,说好了。”
在师徒二人对饮之时,外头纷纷扬扬的流言又掉了个头,往更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过去,
——由徐行之这个街头混混出身的首徒开先河,清静君收了个来历不明的黑皮小孩儿作次徒,又从外门弟子中捡了个诸样平平的青年做三徒,眼看着又有个魔道质子来填这第四徒的空缺,难免有弟子腹诽,清静君收徒到底是看什么?资历?材质?天赋?
看来看去,众人总结出,这三人的共同点,归了包堆,没别的,就是脸好。
难不成,清静君是看脸收徒?
而他第四名徒弟的到来,显然再度印证了这一猜想。
那一日春景和盛,魔道质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从风陵山正门领入。
他身着纯素衣裳,象征着一身空空,质本洁净。
分列在广场上的众弟子们一眼望去,瞧清那孩子样貌后,不约而同地暗喝了一声彩。
这质子尚年幼,但已能瞧出长大后玉秀临风的风流体态,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有沉稳之气,在众人目光环绕下亦没有现出惊怖之色,就是太瘦了些,手脚骨头细细的,看起来养得并不精心。
能被魔道送来当质子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宝贝好货,然而站在质子身前、随他一道入门的廿载却是一脸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