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老爷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堂而皇之的钻回了马车里,继续享受着别人的追捧和阿谀奉承去了。
卢少棠调转马头,眼神落在身后最中间的那一辆马车之上。凝视了许久,也不见车帘子掀起,他这才轻叹一声,打马朝前走去。
这一路上,裴瑾显得格外的安静。她闭着眼睛,完全当外面的那些人不存在,老神在在放佛入了定一般。
而坐在前面马车里的裴襄可没她那么沉得住气,羡慕嫉妒恨起来,就没完没了。“呸…什么王妃,凭她也配?真是给点儿颜色,就敢开染坊了。一个没娘教养的野丫头,也敢肖想王妃的位子,当真是自不量力!”
对于女儿的唠叨,马氏并未阻止,眼神骤的变得冰冷。“想要当王妃,也得有命回京才行!”
裴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睛里顿时绽放出惊喜的火花。“娘亲…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马氏拍了拍女儿的小手,安抚道:“你放心…裴瑾那死丫头绝对不会越过你去。将来,她所有的一切,都会你的,明白吗?”
裴襄窃喜的点着头,依偎在马氏怀里撒娇。“还是娘亲对女儿好…”
“娘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马氏爱怜的抚着宝贝女儿那头乌黑的头发,俨然一副慈母的姿态。
裴襄在她身边腻歪了一阵,便孩子心性的掀起车帘子,不时地往外面打探着。当瞧见前方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时,不由羞得面颊透粉,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来。
瑶雨见自家主子那副粉面含春的模样,便知道她是对那位卢家公子上了心,便忍不住打趣道:“小姐…那卢公子好看吗?”
“嗯…比大哥哥还好看…”裴襄下意识的答道。
马氏睁开眼睛,瞧了女儿一眼,严厉的警告道:“就算长得再好,又如何?不过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说的好听呢,是硕王殿下的至交…难听点儿,就是人家的一条狗,而且还是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狗。襄儿,你的眼光可要放高一些,没的犯了糊涂。”
“他不是镇北侯府的公子吗,怎的在娘嘴里就变成了没身份没地位之人?”裴襄不甘心的将目光收回,手里的帕子
早已绞成了一团。
马氏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原本我也以为他出身名门世家,将来必定大有前途。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如今的镇北侯是他的二叔,将来这世子之位根本没他的份儿。且他又没什么进心,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将来分了府,能不能养活自己就是个问题呢。”
听马氏这么一说,裴襄不免感到惋惜。“真是可惜了他那张俊俏的脸…”
“襄儿,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若是放在以前,配他这个侯府公子也还算妥当。可如今,你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将来即便是入宫当皇妃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何能纡尊降贵,便宜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马氏说起这番话来,丝毫没感到脸红。
裴襄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只得遗憾的断了那个念想,一门心思的努力端起了相府千金的架子,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一幅美好的愿景,做起了白日美梦。
夜幕降临的时候,裴家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落了脚,住进了卢少棠早就打点好的一家客栈里。
裴瑾推说身子不适,没有跟其他人一起用膳,让侍书将饭菜送到了房里。
“小姐,这道清蒸鲈鱼还不错,您尝尝?”
“这道香酥鸭外嫩里鲜…”
“糖醋排骨,口感不错,小姐试试?”
“八宝糯米粥,清香宜人…”
侍书一口气将菜名报完,便退到一旁,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家主子。
裴瑾拿着筷子,却久久没有动静。“这乡野小镇,怎么会有如此精致的吃食?说吧,是不是你们少主准备的?”
“小姐英明…少主怕小姐吃不惯这里的粗茶淡饭,所以特地命人提前好几天张罗出来这么一桌酒菜…”侍书狗腿的替卢少棠说着好话,希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的确令人垂涎欲滴,裴瑾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暖意。这个男人看似吊儿郎当的,但心思却如此的细腻,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小姐…菜要趁热吃,否则凉了可就变了味了…”侍画夹了一块香酥鸭到裴瑾跟前的碟子里,催促道。
裴瑾矜持了一会儿,便释然了。
既然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准备了这些,她若是不识好歹,岂不是浪费?浪费食物,可是极为可耻的!
这样想着,她的顾虑便消除了。“你们也坐下来吃吧。一会儿,记得给叶嬷嬷和明月留点儿。”
侍书和侍画可不敢与主子同桌而食,却又敌不过裴瑾的盛情难却,便夹了些菜,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吃了。
裴瑾摇了摇头,对她们的这种等级观念无能为力。兴许是太累了,裴瑾吃了少许就觉得饱了。沐浴过后,便在榻上躺下歇着了。
夜深人静,是人类睡眠最为深沉的时刻。整个客栈里只有厅堂里留了几盏灯,楼上的客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天字号三号房,就是这里了。”两个蒙面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裴瑾所住的屋子跟前,经过仔细确认之后,这才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竹制的管子,捅破了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朝着里头吹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数了几个数,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的伸手朝着那扇门推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可是还不等这二人靠近门槛一步就已经浑身动弹不得,僵硬的定在了门口。
“胆子不小,居然敢暗算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侍书点起了火折子,凑近那两个黑衣人,一把拉下他们脸上的蒙面巾。
那自诩武功不错,从未失手过的蒙面黑衣人皆是一脸的震惊,脸上的血色也退了个干干净净。
侍书为了不惊动他人,早已点上了他们的穴道。“说,谁派你们来的,有何目的?!”
蒙面人被制住,根本动弹不得。两人只能靠眼神交流,但达成的共识却是咬紧了嘴不吭声,完全没有招认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