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前世番外13

温梨笙有一些想说的话,比如世子日后也保重,或者说下次受伤不要用冰水清理伤口,亦或是祝世子早日得尝所愿,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毕竟谢潇南如今是大梁的敌人,她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去支持一个反贼攻打自己的国家。

最后只道:“世子早点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启程吗?”

可即便是这样程度的一句关怀,谢潇南的眼中也浮现笑意,好似映了这满院的冬雪和红光,点了下头说道:“去睡吧。”

温梨笙在那一瞬只觉得他的笑容极其好看,一下敲在她的心尖上,让她有些乱了方寸,应了一声便匆忙转身,进了房中。

鱼桂点上了灯,屋内暖炉烧得旺,温梨笙脸上的热意久久不散。

雪还在下,沂关郡被静谧笼罩,外头战乱不断,动荡四起,唯有沂关郡一直安宁。

第二日一早,谢潇南等人就起来了,因为早就定下了离开的日期,所以东西在几日前就已经整理好,温梨笙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想起今日谢潇南要离开,一下就从睡意中清醒,出门就看到他坐在院中擦拭着那柄长剑。

当初这把剑砍掉了孙鳞的脑袋,差点把她吓晕,而今再看,温梨笙倒没有丝毫害怕了,只觉得他擦剑的动作缓慢认真,如待珍宝,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范。

见她出来,谢潇南将剑收入鞘中,抬眸看她:“去吃些东西,吃完就送你去另一处宅子。”

温梨笙点头,喝了些粥暖胃,吃完后随着谢潇南出了孙宅,门口一辆马车和两排列成长队的士兵,谢潇南道:“先去城门外候着。”

士兵应一声,同时抬步往南城门去,温梨笙的目光循着街道一直往南边看去,出了城门之后就是大峡谷,从沈嘉清走之后温梨笙去的就少了,越过峡谷就出了沂关,那是当初谢潇南从奚京而来时走过的路,如今要回奚京了,走的还是这条路。

半夜雪停了一段时间,早上又开始下,谢潇南停留不得,只能趁着雪未封路尽快离开。

温梨笙上了马车,谢潇南在其中闭眼假寐,他昨日忙到半夜负伤回来,睡了还不足两个时辰就又要起来赶路,再怎么精力旺盛和年轻,这番折腾之下脸上也出现疲惫的倦意。

马车中之后温梨笙和他两人,游宗在城外轻点士兵,温梨笙没有说话,在安静的马车中不错眼地看着他,一直到马车停下,她才将视线移开,转向窗外。

下了马车走进深巷,一座宅子就出现在眼前,宅子明显是被翻修过的,院子不大,一进去就能瞧见那棵大树和被风拂过轻轻摇晃的秋千,随后下人将温梨笙的东西一一搬进来归整,谢潇南就站在院中看着。

温梨笙在院中转了一圈,心说这地方小是小了点,但东西都挺齐全的,又因为远离街道而非常安静,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谢潇南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外头来了士兵催促,他才对温梨笙说道:“你的房中有我送你的东西,去看看。”

温梨笙狐疑地进了寝房,就看见远房中的桌子上立着一柄短刀,短刀小巧而精致,刀柄上雕刻着花,嵌了几颗细碎的琉璃石,极为漂亮的上乘利刃。

她心中一喜,将短刀拔下来,想出去跟谢潇南道谢,然而出了房却看到院中只剩下来往的下人,方才谢潇南站着的地方已经空了。

他走了,带着他的士兵离开了,没有辞别。

温梨笙心中突然涌起难以言说的失落,这感觉好像是当年沈嘉清突然向她辞别一样,但又有些不太一样,让温梨笙想不明白的是,沈嘉清是她相伴十几年的玩伴,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她有失落也是很正常。

但谢潇南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一开始她对他极为排斥,为何也会有这种情绪呢?

她摩挲着手中的短刀,站在院中想了很久,直到白雪落了满头,鱼桂撑伞而来劝她进屋时,仍没想通答案。

谢潇南离开沂关郡的事不出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沂关郡,百姓们欢呼雀跃,庆祝反贼的离开,年后的沂关郡好似又笼罩了喜洋洋的气氛。

不过温梨笙这边就不大高兴了,她在宅中住了几日之后仍没有看到温浦长,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谢潇南骗了,吵着闹着要出门回温府,却被一道又一道的护卫给拦下来,哭过闹过最后还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困在了这方小小的宅院之中。

谢潇南人是走了,却仍然将她关在这里,不准她出去。

温梨笙气得在宅中闹了好几日,东西也给扔了门也给砸了,但还是丝毫撼不动门口的护卫,高墙拦住了她朝外看的目光,这座宅子变成了囚笼。

她不明白谢潇南为何要这样,却也无法再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如今只能等着谢潇南战死在造反的路上,或是平定战乱成为天下之主,她才能重获自由。

一开始在宅中的日子是非常非常难熬的,对于温梨笙这种天性好动,就算是闲着无事也想去街上走两步的人来说,困在宅子里几十来步就能从大门走到寝房,痛苦得她每日都想发脾气泄愤。

但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

树下的秋千确实为她解闷起了很大的作用,有时候她会坐在上面一整天的时间,从白天坐到日暮,鱼桂就静静守在身后。

“坐牢就是这样的啊。”温梨笙望着天,发出感叹:“可是我有什么罪呢?要被关在牢中?”

每当这种时候,鱼桂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答了。

这就好比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鸟被关进了金丝笼里,再怎么好看的笼子,昂贵的食物来喂养,都不及那一双翅膀来得珍贵。

但与那折翅膀关笼子的情况又不一样,世子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小姐,鱼桂心里都清楚。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从冰冷刺骨的冬天到酷暑难耐的夏季,几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温梨笙越来越郁郁寡欢,情绪一天天的消磨,有时候一整天下来她都不会再笑一下。

唯一让她解不开的心结,就是谢潇南为何将她囚起来和她爹究竟去了何处。

外面时不时也传来谢潇南的消息,他势力越来越庞大,朝着奚京逼近,梁氏颓败似乎已成定局。

直到沂关郡的夏季进入尾声,蝉鸣落下,稻香远去,谢潇南登基称帝的消息终于从遥遥奚京传来,沂关郡的百姓言论两极分化。

一帮人认为反贼最后还是获得了胜利,从此以后改国号立新朝,曾经的大梁不复存在,对谢潇南骂不绝口,另一帮人却不在乎谁坐皇位掌天下,只知道战乱终于要平息了,天下太平的日子重新归来。

温梨笙预感她自由的日子也快了,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八月初,鱼桂带来了消息,说是新帝派人来接她去奚京,温梨笙自是十分不愿意的,她最想要的就是留在沂关郡,自由的生活,但如今她爹下落不明,恐怕唯有谢潇南才知道她爹的去处。

但不论怎么说,温梨笙终于能离开这座囚笼了。

这夜,她让厨子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甚至还开了一坛酒,将平日里照料她的婢女和下人一同喊上桌吃饭,难得露出了灿烂的笑。

在一起相处大半年,乍然分别,温梨笙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今后一别可能余生都不再见了,温梨笙让大家一人倒了一杯酒,举杯共饮。

然而就是这一杯酒出了大事。

温梨笙刚喝进口中就觉得不对劲,这酒是果酒,并不辛辣,但她一入口就感觉口腔有刺痛,一直蔓延到喉咙,喝下了小半口剩下的酒就被她噗地一口全吐出来,她喊道:“先别喝!”

然而这一声叫喊终究是完了,大多数人酒已经下了肚,鱼桂因为给旁人倒酒而晚了一步,刚举起酒杯就听见温梨笙的大喊,紧接着就见她痛苦地捂着喉咙,而后一口血喷了出来:“这酒有毒!”

鱼桂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要去搀扶温梨笙,却见旁边的一个婢女忽而挑出利刃袭来,直奔她的喉咙,鱼桂无奈只得往后闪躲,下一刻整个院子就躁乱起来,一众黑衣人从天而降,守在门外的护卫也涌进来,两帮人立刻交上手。

温梨笙只觉得喉咙疼痛无比,一口血吐出来之后倒好受一些,见院中的打斗乱作一团,她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但只动了两步,脑袋就猛地眩晕,之后双眼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倒在地上时,温梨笙还在想,这不能吧,她好不容易在这庭院里煎熬了大半年,终于要自由了的时候,竟然被一杯酒给毒死了?

谢潇南,你他娘真的害人不浅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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