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要不要喝水?”林竟殊面上露出关切,他用左手倒了一杯水递给林退。
林退没接那杯水,垂着头拽了拽自己的手,但根本抽不出来。
那只蹭在他小腿的脚很不安分,时不时就会暧昧地擦过他的裤管,林退眉峰压低,面色难看。
这是林竟殊第二次明面发疯,第一次是昨天晚上。
以前的林竟殊就像一条藏匿在草丛里,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会在合适的时机出来咬林退一口,再消无声息地蛰伏起来,静待下次机会。
这次他却将自己的本性完全暴露在林退面前,还在林永廷眼皮子底下搞事。
林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忍着怒气又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林竟殊在桌下死死攥着林退,面上却很无辜,“怎么了哥,还是不舒服?”
担心林永廷会察觉到桌下涌动的暗流,林退只能把这口气咽下来,任由林竟殊发疯跟他十指相扣。
食不知味喝完剩下半碗粥,林退放下汤匙,突兀地说,“我饱了,先上楼了。”
平时他都是等林永廷走了才会离开,但现在一秒都忍不了了,刚吞下去的食物在胃里翻腾,林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吐出来。
林永廷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淡,“有时间去看看你母亲。”
林退身体微僵,从喉咙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起身时林竟殊识相地松开了他,林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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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林退洗了五六遍手,还是觉得很恶心,手上似乎还有残留着林竟殊握他时,那种黏腻湿冷的触感。
“哥。”门外响起林竟殊的声音,“要不要谈一谈?”
林退扭头沉冷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大步走出洗手间,猛地拉开了房门。
不等林退发难,林竟殊快速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推进门里,摁到墙上吻住了。
与其说是吻,不如用咬来形容更合适。
林退左臂被林竟殊用力扣着,对方啃咬着他的唇,铁锈味弥漫在口腔,混合着林竟殊的气息。
林退被迫仰起头,痛得眉头紧拧,胃里一阵翻搅。
他一口咬在林竟殊舌尖,猛地推开他,踉跄着跑到洗手间,扶着马桶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哪怕胃里什么都没有了,他也还在干呕。
林退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作呕到这种地步,林竟殊为了恶心他,居然会用这种手段。
一道阴影从身后投下,将林退完全笼罩。
林竟殊立在门口,晦涩不明地看着干呕不止的beta,冷漠地开了口,“是不是沈莫归这么吻你,你就不会吐了?”
林竟殊话音刚落,林退回身一拳抡到他的脸上。
这一拳似乎用尽了林退的力气,他低喘着,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理智,眼白拉出几根血丝,朝林竟殊低吼,“你疯了?”
不管林退愿意不愿意承认,他跟林竟殊身体流着一样的血。
林竟殊忽地笑了,“你不是一直骂我杂种?既然是杂种那就应该干点杂种才会做的事,比如……”
他一瞬不瞬盯着林退,目光轻慢,带着对林退的亵渎,说了一句非常下流的话。
林退变了脸色,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不过倒是你。”林竟殊勾唇讥讽,“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先是索斐,现在是沈莫归。前者约我明天见面,至于后者——”
他像是为了吊林退胃口似的,故意停顿了片刻。
看到林退呼吸不自觉放慢,唇角拉紧,林竟殊目光逐渐变凉。
“昨天晚上我们才聊过,聊的是你。”林竟殊压低声音,眼眸浮现一簇笑意,“你猜他说了什么?”
他看着林退,近似乎怜悯,嗓音却温柔似水,“哥,你真该改一改你的脾气,要不然不会总招人不喜欢。”
林退半敛着眼眸,只是说,“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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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永廷中午没回来,林退也就没下楼吃饭,他躺在床上短暂地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道无限延伸的长廊,两端都望不到尽头,只有一扇虚掩的门可供林退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排斥去开那扇门,迟疑许久他才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那是一个聚会的包厢,里面有十几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五官。
林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
“唔,他啊?他身上古怪的地方太多了,不爱说话,不爱笑,连网都不爱上,比我父亲还要古板,像个仿生机器人。每次跟他分开,我都怀疑他不是回家,而是去什么地方给自己充电,或者是补充能量。”
那些面容模糊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你说话也太刻薄了,仿生机器人,哈哈哈。”
“本来就是,我经常怀疑他是机器人,时不时就在他身上找找充电口。”
“我还以为他只对我们这样,没想到对你也一样。”
“嗯,对我也这样。”
“他该不会是得了什么面部失调类的疾病吧?很难想象一个人对身边亲密的人都少笑,真的一点都不爱笑吗?”
“相信我,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他笑的次数手都能数过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做朋友?”
“这个……”少年难得支吾了一下,见大家都看着他,他笑了笑说,“他这个人从小就孤僻,身边没人愿意跟他玩儿,我看他可怜嘛,再加上他对我还不错就一直到现在。”
“不要这么说我哥,他还是很优秀的。”
“再优秀也没有分化,不像你是alpha。”
少年像复读机似的,仰着秀丽的脸不停在林退的梦里重复那句——再优秀也没分化。
十六至十八周岁是分化期,过了这个年纪第二性别几乎可以确定了。
林退想起他十八岁那年,他母亲从焦急到满含失望,他也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再优秀也没有分化’。
林退睡的时间并不长,梦却冗长。
他被框在那条没有边界的走廊,高挑的天花板滴答着水,像一个流着涎水的深渊巨口,慢慢将他吞没。
林退从梦中醒来,那种压抑感还淤积在胸口,他大口大口喘息着,额头布满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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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沈莫归拎着大包小包推开宿舍门,看见玄关处放的运动鞋乐了。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沈莫归冲林退的房间大声嚷嚷,“快出来,累死小爷我了。”
他蹬掉脚上那双半新不旧的球鞋,穿着白袜子直奔厨房。
“我妈给你熬了骨头汤,还做了牛肉酱跟卤制品,这次真是沾你光了,平时我妈可没这么勤快。”
沈莫归打开冰箱,把肉制品跟熟食卤味分开放进去。
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沈莫归抬起头叫了一声,“林退?”
他纳闷地走过去,敲了敲林退的房门,里面还是没人应,沈莫归咕哝了句,“还没来?那鞋是谁的?”
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沈莫归吓一跳,身子向后仰去。
“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来的?快出来喝汤,我妈专门给你熬的,我都没份。”沈莫归说的酸溜溜。
林退站在门里,房间拉着窗帘,光线十分暗,他隐在黑暗中,那双眼睛黑黢黢的,没有感情跟温度。
林退冰冷冷开口,“从这里搬出去。”
沈莫归一时怀疑自己听到的,“什么?”
“你原来的宿舍还空着,最晚七点从这里搬出去。”说完关上了房门。
“不是,为什么啊?”沈莫归一脸懵,他拍着林退的门板问,“好端端为什么要我搬出去?”
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沈莫归联想到无数种狗血的桥段。
“是不是柏原那个变态又要整你,你怕连累我,所以让我搬出去?”
“要么就是你父母不同意你跟我这个穷小子来往?”很快他又自我推翻,“不对啊,咱们是交朋友又不是谈对象。”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沈莫归狂拍房门,“林退,开开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耐着性子好话说尽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早怒而离开了。
沈莫归不同,林退不开门他就一直拍,嗓子哑了,手拍也疼了,但还是没走的意思。
他搬来板凳坐到林退门前,翘着二郎腿一手玩手机,一手举着拖鞋不停敲门。
半个小时后房门再次打开,沈莫归一个激灵站起来,抬头就看见脸色沉沉的beta。
林退不喜欢跟人浪费口舌,一旦有了决定就会立即执行,从不解释。
但沈莫归比他遇见的任何人都要难缠,林退神色是强行按捺下怒意的冷漠。
这种冷漠是伪装出来的,从紧绷的嘴角就能看出来。
沈莫归一向神经大条,不过也不是完全不会看人脸色,至少他看林退脸色就看得很准。
“到底怎么了,说赶我走就赶我走,人家死刑犯都还有法官宣判罪行,我怎么惹到你了?”
林退打断了沈莫归的喋喋不休,用的是肯定句,“你跟林竟殊联系过。”
沈莫归张大嘴,一副被问住的心虚模样。
在林退这里信任就像一张薄薄的纸,很容易撕破,尤其是沾到林竟殊。
见林退又要关房门,沈莫归赶紧用手肘顶住了,急迫的承认,“没错,我昨天是跟他聊了一会儿。”
林退脸色阴沉的可怕。
沈莫归赶忙解释,“我是看你昨天心情不好,想着你家里可能出什么事,正好林竟殊找我,我就跟他聊了几句。”
他和林竟殊是上次加的联系方式,后来从林退这儿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并不好,他也就没再联络林竟殊。
“他跟我聊的头一句就说他是私生子,我……我哪儿忍得住不回?”
这么劲爆的消息,沈莫归看到的时候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他想,难怪林退不喜欢林竟殊,原来这个弟弟是他父亲不忠的产物,这事放谁身上不膈应?
“我承认我不应该打听你的家事,但我们真没聊几句,就谈了谈你,不过我什么都没说,我也没想在你面前替他说好话,虽然他主动联系我似乎是打这个主意,但你放心,我绝不会背叛你。”
听到这番话,林退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冷冷地说,“把手机拿出来!”
沈莫归不做多想,掏出手机解开锁递给林退。
林退打开其中一个软件,翻出他和林竟殊昨天的聊天记录。
原本冰冷表情随着翻阅有所缓和,但很快他又皱起了眉。
半分钟后,林退垂着眸把手机还给了沈莫归。
看出林退的失神,沈莫归心提到嗓子里,“怎么了?”
林退摇了一下头,“没什么。”
察觉他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冷硬,沈莫归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你要把我急死了。”
林退抿了抿唇,说,“林竟殊早上拿你们的聊天记录给我看,是p过的。”
沈莫归先是一头问号,回过神后破口大骂。
“卧槽,这小子昨晚还跟我装白莲花,转头就搞这种事,他p了什么图给你看?”
昨天林竟殊先是曝出自己的私生子身份,把沈莫归钓上钩后,俩人不可避免地聊起了林退。
林竟殊表达了对林退这个哥哥的敬仰,以及对亲情的渴望,让沈莫归多少有些心软。
毕竟造孽的是父母,林竟殊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算受害者。
出于同情沈莫归安慰了林竟殊几句。
大致内容说的是,林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看着冷漠无情,实际人很好,只要他不作妖,林退不会真对他做什么。
林竟殊截了沈莫归安慰他的话,又留下了沈莫归说林退冷漠无情,其实后面还跟着不少夸奖,但被林竟殊全部裁了。
沈莫归气的血压飙升,“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厌恶他,靠,原来是这样一个贱玩意儿。”
越想越生气,沈莫归撸起袖子准备去找林竟殊算账,却被林退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