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似的。他拖着两条越发酸痛的胳膊,匆匆下床,拉了拉铃。
好一会,一个听差才揉着迷糊的眼睛过来,问,「宣副官,有什么吩咐?」
宣怀风问,「总长还没有回来吗?」
听差说,「没有。」
宣怀风说,「有打电话回来,说他去哪了吗?」
听差说,「我不管电话房的事,我帮您去问问。您要不要喝点热茶?我泡一杯来?」
宣怀风摇头,「我不喝茶,你快去问。」
听差转身走了。
宣怀风在房里,等得坐立不安,心神不甯。
想给自己倒一杯白开水,胳膊竟是酸痛难忍,似乎连水瓶也举不起来。
竟是一阵阵无来由的害怕。
等了二十来分钟,仿佛煎熬了几个钟头一样,宣怀风等不下去了,想自己去电话房,拨个电话去总理府问一问,脚才跨出房门,就看见远处的黑暗中有什么动着。
那听差正从那一头过来。
宣怀风忍耐着等他到了跟前,就问,「怎么样?总长人在哪里?」
听差说,「电话房没人,我打听不到有没有打过电话回来。不过,倒是门房那头说,司机十点钟就把总长的车开回来了。司机说,总长和一大班子人到梧桐巷子去了,今晚不回家睡。巷子里不好停车,他先把车开回公馆,明天早上再去接总长。」
宣怀风问,「就这样?」
听差说,「就这样。」
宣怀风问,「梧桐巷子是什么地方?」
听差神秘地微微一笑,小声说,「您真是正经人,连梧桐巷子都不知道。这种地方,前几年是柳条儿巷的名气大,现在年轻漂亮的女人吃不起饭的多了,不少人都做起皮肉行当来,柳条儿巷挤不下,都去梧桐巷子里做买卖了。这两年,识货的都往梧桐巷子逛呢。」
柳条儿巷,是首都声名狼藉的地方,宣怀风也略有耳闻。
听差如此说,这梧桐巷子无疑也是私妓揽客,皮肉风流之地。
宣怀风忽然一阵子恶心。
他对听差说,「你帮我泡一杯茶吧。」
听差泡了一杯热普洱过来,放在桌上。
宣怀风点点头,说,「辛苦你了,去睡吧。」
等听差走了,他在桌旁坐下来,看着那杯冒着雾气的普洱茶,一动不动。
半天过去了,杯子已经不冒热气了,他还是静静地看着。
寂静中,大摆钟轻轻发出咔的一声,然后,闷闷地当当响了两响。
宣怀风仿佛被这沉闷的钟摆敲到了头,隐隐地钝痛,却又像一瞬间魂被敲出了躯壳,正冉冉浮在半空中,看着坐在桌子边,对着冷茶无言的自己。
他不信。
白雪岚不是这样的人。
他打心里不信,自己就这样没眼力。
从前爱上了奇骏,奇骏在外面捧戏子,捧了一个又一个,自己就是个傻子,还死心塌地,还为这个和白雪岚发火。
现在,他爱了白雪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