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回去,郭小翠干了活就躲在屋里思考如何接近宋清嘉的事。
她父亲死后,都是住在大伯家里。
大伯就是个普通渔民,家中不富裕,连个纸笔都没有。她只能用一根竹签烧黑,勉强在地上写写画画,稍微顺一下思路。
距离十年浩劫结束还有五年,五年时间,足够她和宋清嘉搞好关系。郭小翠记得,宋清嘉因为家庭成分,在学校总是被欺负,上辈子的时候,她为了融入同学的集体,也加入过欺负宋清嘉的小团体,现在绝对不能这样干了。
宋清嘉现在还是个孩子,不过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家庭的遭遇会让他更难打开心房,而且防备心会很重,要想和他走近,是一个长期的战斗过程。
还好她发现这一号人物的时机不晚,现在完全来得及!
最重要的一点,宋清嘉可是78年的高考状元,这肯定少不了他那个做大学教授的爷爷辅导。
大ge命结束后,读大学的那批大学生,有不少都是以后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到时候考上大学,认识这批精英人才,她才能实现阶级跳跃。
郭小翠拿着木棍戳了戳地面,看见地上列的年份。
可惜时间过得太久,关于宋清嘉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现在存放在脑海里的,只是他成功后别人评价他投资眼光独到,手段雷厉风行的评价。
哦对,还有当年,他爸爸来岛上,听别人说是把他给接走了,那他妈妈呢?
郭小翠敛了敛目光。
在地上打了个问号,思考两秒,她站起身用脚把地上画的东西蹭花,暗暗下定决心。
她不能再和沈家纠缠了,脱离了沈家,她照样也可以找到保她以后荣华富贵的人!
这个念头刚起,屋里的门就被打开了。
大伯家的堂哥看她一个人在屋里偷懒,一眼瞪过来,没好气地说,“活都还没干完,你怎么在这里躲着,吃了饭就躲懒是吧?”
郭小翠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若不是为生活低头,她才不会甘愿屈居在这个小地方,大伯这家人就是愚蠢又没出息的渔民,就连她这些堂哥也是,问他们想做什么,回答竟然是捕很多的鱼,说高考都取消了,读书也没有用。
太愚昧了!
郭小翠心里不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可不敢当面顶撞堂哥,反倒挂上一副甜甜的笑颜,问:“大哥,你认识宋清嘉吗?”
堂哥瞥了她一眼,“谁?”
“宋清嘉,就是……经常被欺负的那个。”
提到这个,堂哥脸上浮现显而易见的厌恶,“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听别人说他家里以前沾资本主义,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我就是今天去海边帮忙遇到他了,他家住在哪啊?”
“就住那边巷子尾……”堂哥察觉些不对,绷着一张脸训她,“这种资本主义沾边的坏分子你离他远点,我们可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小心别人看到你和他来往欺负你!”
郭小翠随口扯谎:“我当然不会和他来往,他那么讨厌,我这是去教训教训他!”
宋清嘉在岛上的名声一直不太好,看到他被欺负,一半的人是觉得不关自己的事,一半则是幸灾乐祸。堂哥正好就是后面那一半,郭小翠要去欺负宋清嘉,他倒是不介意。
那边郭小翠憋着法子想靠近宋清嘉,沈家这边自然是毫无察觉。
这个暑假,雨生来了以后,沈锦朝天天带着他出去撒欢,通常一天在家里都看不见人。少见的是,在外面也没给叶士兰惹事。
若是平常,沈锦朝一泡在外头,三天两头就听他和谁谁谁打架了。这段时间没听到他闯祸的消息,叶士兰竟然觉得有点意外。
八月的莱州岛天气依旧很好。
每天天亮得早,不到八点孩子们就醒了。书韫惯来要比两个哥哥起得早些,今日她刚从被窝里起身,就听到帘子后,雨生和沈锦朝在那里争论。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肯定会被兰姨骂的。”
“雨生,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了,可是现在不是在说这个的时候。”
沈锦朝的语气十分语重心长,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在尽力说服雨生,“相信的话你可以听我说的,你承认这是你干的,我爸妈肯定不会骂你。”
雨生沉默了好一会,“可这不是我做的,你这是在撒谎。”
“可是你没有证据不是你,咱俩都在床上,要么是你,要么就是我,你裤子也湿了对吧?”
“……”
叶书韫越听越觉得奇怪,哥哥们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吵架了?
她下床穿了鞋,“哗——”一下拉开帘子,探出一颗小脑袋去问:“哥哥,你们怎么了?”
雨生和沈锦朝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跳上床去,拉着铺盖遮住自己,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叶书韫穿了一件小褂,宽大的麻布裤子,裤脚还往上挽了两圈。她狐疑地看着两个哥哥,表情认真又不解,加上刚睡醒的一顶爆炸头,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忽地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怪味,她仰着脑袋嗅了嗅,小巧的鼻翼耸动,随即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臭臭的?有一股尿尿味!”
沈锦朝和雨生面颊一红,前者先发制人,指着雨生就道:“雨生尿床了!”
雨生哪想到沈锦朝这么不讲武德,居然把事情推到他身上,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在妹妹面前维护自己的尊严,“我没有!”
“可是你屁股是湿的。”
“明明是你尿得太多,沾到我的裤子上了。”
沈锦朝丝毫没有雨生的羞赧和慌乱,还露出一副“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勉强帮你背锅的语气”道:“雨生哥,你是我表哥,我是你兄弟,咱们都是睡一张床上的,你尿和我尿有什么区别。”
雨生:“……”
雨生服了。
沈锦朝是从哪里学的油嘴滑舌。
论胡说八道,雨生自认为他是说不过沈锦朝了。在这里争论半天,回头还不是要给沈叔叔和兰姨说。
他有些气愤地哼了声,就听到叶书韫在旁边咂了咂嘴。
两人同时扭过头,看见的是妹妹带着点无语和嫌弃的眼神。
好像在说:你们俩怎么都这么大还尿床?
雨生脸皮薄,又是寄住在沈家,书韫妹妹这一个眼神看来,足够让他羞得没脸见人。但是沈锦朝像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一样,一本正经地给妹妹说:“韫韫,只要是小孩子都会尿床的,不信你可以问妈妈,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尿过床。”
叶书韫不上当,“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万一以后你也尿床呢?”
“我每天睡觉前都不喝水的。”
见这两兄妹开始争论起来,雨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竖掌打断二人,“锦朝,韫韫,等一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得先想好怎么给兰姨说尿床的事。”
沈锦朝:“就说是你尿的呀,我妈肯定不会骂你的。”
“可是……”
“我想到啦!”雨生担忧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书韫就大叫一声,伸出食指道:“你们可以把床单给弄干净,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就可以啦。”
雨生:“可是我们不会弄……”
“我教你们,你们等到爸爸妈妈去上班以后,就把床单给拿到下面去晒。今天太阳大,肯定一会儿就晒干了,那这样爸爸妈妈肯定就不知道了呀。”
两个小家伙沉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