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的书香淡淡的萦绕在人鼻尖,邹清许感受着沈时钊手心的温度,忽然害怕这样温情的时刻转瞬即逝,不忍瞬间淹没了心里的怨气,世间最美好的回忆不外乎当时只道是寻常,沉沉浮浮这么些日子,这样寻常的时刻,其实是难得的时刻。
在乎的人在人世,在身边,是莫大的幸福。
邹清许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眉目终于柔和,他败下阵来,直视着沈时钊的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时钊也不讲究起来,陪他坐在地上,地上散着一堆书,他们被淹在书海里,沈时钊:“因为谢党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谢止松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权力网络太过顽固和庞大,把他们扳倒难于上青天,谢云坤是里面的出头鸟,也是谢止松的精神支柱,擒贼先擒王,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一定要把谢云坤搞垮,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邹清许:“值得吗?”
沈时钊握着邹清许的手腕,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隔着血管、皮肤和衣物传到他心里,他说:“当然值得,我答应过你,要让你看到一个清明的朝堂,要让天下海晏河清,我定当竭尽全力,哪怕谢止松和他的谢党是铜墙铁壁。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我其实就是证据和把柄。”
邹清许皱起眉头,心里深深触动,小心脏接二连三受到打击,他说:“有些事情是自古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世上需要有规则,但从来没有哪个朝代完全被规则掌控,说到底是人掌控着规则,人被规则限制,也在规则之外,有些事情不好搬到明面上说,这次是你命好,这种手段不能常用,搞不好哪一次你真的会把自己玩死。”
沈时钊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曾经跟着谢党也做过不少浑事,谢止松救了我,让我活得像个人,那时谢止松是我的半边天,我为他做事,对他报恩,生活对我来说非常简单,仅此而已。现在我找到了新的出口,总为自己曾经做错的事感到后悔,我想老天也应该惩罚我不是?”
沈时钊人一动不动,坐在地上极其板正,可他的声音似微微发抖,邹清许反客为主,回握住沈时钊的手,“不行。”
邹清许说不行。
“你戴罪立功吧,立很多功。”
沈时钊:“已经在竭尽所能立功了,不停的救人,不停的斡旋,但是,我不知道够不够,很害怕不够。”
“我帮你。”邹清许立马开口,生怕沈时钊受一丁点委屈,“我帮你一起立功,我把我做的好事,把我修的功德和福运都送给你。”
屋里忽然安静,沈时钊的眸光一动不动地落在邹清许白皙的脸上,暧昧忽然升温,邹清许移开视线,松开沈时钊的手,开始新一轮忙碌的收拾。
邹清许胡乱翻开一本书,囫囵吞枣般看里面的内容,为了不看到沈时钊,也为了不让沈时钊看到他,他直接把书翻开挡在自己的脸面前,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邹清许心猿意马,根本看不进去书里的内容,恰巧一只手伸了过来,把书往下拉了拉。
他们渐渐露出额头和眼睛。
像缓慢的电影镜头,加上顶级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一帧一帧的往下拉。
四目相对,此刻沈时钊突然发力,用力将书往下一拉,书本即刻从邹清许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书被抽走的瞬间,整张脸还来不及清透的映在对方眼里,沈时钊吻了上去。
第96章 内阁
屋子里仍旧一片狼藉, 温热的气息散在空气里,混着淡淡书香和情欲的味道,两人靠在书案旁, 一时手足无措。
沈时钊抿了抿唇,四下看一眼,先开了口,“继续收拾吧。”
“哦。”邹清许立马附和,“好。”
两个人继续收拾, 屋子里一片静谧,像雨后空灵的山谷, 只有€€€€€€€€翻动书本的声音。
邹清许一般看到书名后直接分类,沈时钊偶尔看看里面的内容,邹清许看得走马观花, 拿完一本接着看另一本,他手刚要伸到一本书上面,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已经先他一步落在了书的一角。
邹清许眼看着自己的手叠了上去。
指尖相碰,冒着火花的小电流滋啦迸出, 微弱而有力的颤栗感直冲头皮,邹清许来不及刹车,索性跑路够快,及时抽回了手。
他眼皮乱眨,装作镇定地拿起另一本书, 不动声色地归类, 沈时钊偏过脸看了邹清许一眼, 再低头时嘴角已经噙了一抹笑意。
邹清许气得牙痒, 他不想再一次陷进去,于是开始和沈时钊聊正事, 开口说:“谢止松这次吃了瘪,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们要小心。”
“嗯,我知道。”沈时钊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一层阴沉混着愁绪的面色慢慢浮上来,谢止松有仇必报,此时风平浪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但凡谢止松抓到机会,依他的性子一定会进攻,而且势必会让沈时钊和邹清许付出更多代价,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朝堂之争不死不休,哪个当权者不是踩着他人往上爬。
“谢止松现在腹背受敌,日子不好过,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使出什么手段。”
谢止松最近的日子的确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