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同样如此。
谢止松跪在荣庆帝身前,说他听到了宫里的风言风语,他一边否认一边解释,谢止松否认自己府里过于奢华,根本比不上皇宫的十分之一,同时保证自己日后一定严加管教谢云坤,都怪他平日醉心于公务,缺乏对儿子的管教,才养成了谢云坤骄奢的性子。
谢止松这次把花园过于豪奢的锅甩到了谢云坤身上,荣庆帝可以讨厌谢云坤,但不能讨厌他,荣庆帝讨厌谢云坤,日后谢府还能吃香吃辣,谢云坤受他庇佑,日子也不会难过,但若荣庆帝讨厌的人是他,谢府完了,谢家没一个人能好过。
谢止松把账算得很清楚。
谢止松声泪俱下,荣庆帝听得烦躁,谢止松赶忙适时提出他有办法充实内库,这样一来,既有了重建学堂的钱,还有盈余供宫内开销。
这是谢止松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事情需要摆平,荣庆帝放他和谢云坤一马,他掏钱替荣庆帝解决燃眉之急,君臣的私下交易再一次需要达成。
荣庆帝来了兴趣:“什么法子?”
谢止松:“官道的驿站修筑以往一直用价格昂贵的耗材,听工部汇报说,如果用价格低廉的木材和石料替代,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荣庆帝捏着手里的佛珠,想了想:“但用这些便宜的材料会不会不经用?”
谢止松立即回应:“当然不会,绝对安全。”
驿站修筑的耗材一直用的都是价格低廉的木材和石料,只不过对外宣称用的好料,方便别有用心的人捞钱,不同材料之间的差价几乎都被谢家父子赚了,现在时局紧张,谢止松只好把嘴里的这块肥肉吐出来。
外面天寒地冻,宫里的地龙烧得很旺,隔绝了呼啸的风声。
沉默半晌,荣庆帝终于点了头。
谢止松此举成功让荣庆帝多了一笔小金库的收入,他脸上终于松懈下来,君臣二人其实都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谢党一直在荣庆帝眼皮子底下搜刮财富,手段层出不穷,之前荣庆帝对此事知之甚少,省下来的银子便被谢止松和他的党羽贪了,现在谢止松把此事抖出来,便把这些银子交到了荣庆帝手里。
君臣这些年的默契早已不言而喻,水至清则无鱼,荣庆帝从来没有拿苛刻的标准要求谢止松,对谢止松很宽容,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止松也尽心为他办事,没有谢止松这副手套,荣庆帝只能当个无趣的帝王。
精美的画作需要钱,传世的名品需要钱,珍贵的古玩需要钱,日常用度,吃喝开支,赏赐百官和妃子的开销更是不低,当皇帝不容易。
当然,对谢止松来说,他也有自己的手套。有利可图,别人才跑前跑后为他办事。
谢止松以放松的姿态出宫。
谢止松的风波起落,朝中传得沸沸扬扬,邹清许得空问沈时钊:“公主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在皇上面前说那番话?是身边的人无意教的还是巧合?”
沈时钊:“当一个人的权势足够大,不用任何人提醒,所有人都知道他家财万贯,小孩子当然也会。”
邹清许怀疑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你策划的?”
沈时钊偏了偏头,阳关灿烈,目光落在几日前的光圈上。
那天,两个小宫女一边照看小公主,一边碎嘴闲聊,提到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自然多说了几句。
小孩子本来不会对她们说的话上心,但那天,沈时钊和她们撞上了。
沈时钊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身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两个小宫女一看他冷血无情的一张脸,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求饶,哭诉着说她们不该多嘴。
沈时钊看了一眼被吸引了的小孩子,问她们:“你们不该说什么?”
两位宫女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
沈时钊脸上似乎露出一点寡淡的笑意:“你们说的这些,连我都不知道。”
他拂袖而去。
视线收拢,回到此刻,故事发展到现在,沈时钊也不清楚他究竟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邹清许疑神疑鬼地看着他,世事变幻无常,有时甚至不用亲手布置棋局,博弈如下棋,朝局似棋盘,执棋的人必须果断沉稳,才能抓住一切转瞬即逝的机会。
两人闲聊的时间让人心安,沈时钊神色温柔,声音也温柔,这一阵他为了让邹清许能舒心地同他一起迈步前进,刻意封存了心中的爱意,但关心是忍不住的,他告诫邹清许:“宫里的情报网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发达,以后要多耕耘。谢止松能在第一时间干脆利落的解决此事,正是因为他的眼线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