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临,到时辰了。”临近午时,贺枕书准时出现在院子里,抽走了裴长临手里的小锤子。
裴长临如今的身体已基本恢复如常,但前几个月仍不能太过劳累。为了防止这人干起活来过于沉迷,贺枕书特意与他约定,将每日干活的时间限制在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到点了就必须休息或去干些别的事。
这木头脑袋约定时答应得痛快,实践起来却并非如此。
思绪被人打断,裴长临倒并不气恼,只是抬起头来,可怜兮兮望向贺枕书:“阿书……”
贺枕书知道他想说什么,态度毅然:“不成。”
裴长临:“再多一炷香……”
贺枕书:“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后来多拖延了半个时辰。”
裴长临还想再挣扎一下,贺枕书板起脸:“没得商量,而且你昨晚答应过今天要陪我去逛街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
贺枕书在昨晚睡前的确与裴长临提过一句想出去逛街,不过那时候裴长临已经困得有些迷糊,听见了也根本没往脑子里去,还当自己是在做梦。
今天这一忙,自然全忘了个干净。
裴长临神色躲闪,贺枕书知道自家夫君是个什么德行,也没真与他计较,将人从椅子上拽起来:“好啦,去换衣服,出门了。”
他们来到府城这么久,一直忙着给裴长临治病的事,都没什么机会出去逛逛。眼下得了空闲,当然要多在附近转转,熟悉环境。
况且,再过段时间裴长临就要跟着钟钧出入营造司了,那里好歹是官家的地盘,总不能还穿着村中那粗糙的布衣,会被人瞧不起的。
反正他们从村中带来的衣服也不多,贺枕书便想去布庄买些料子,给裴长临做点新衣裳。
但这一逛,却是大惊失色。
府城这物价……实在是太高了。
二人甚至没去城中那些深受富家小姐夫人喜爱的布庄,而是就近寻了间裁缝铺子。铺子里一匹最普通的素面彩绢便要一贯多钱,更别说是带了提花纺织或绸缎之类的金贵织物,随便一匹都要三五贯铜板。
但裁缝铺子比布庄来得好,可以当场定下需要做的衣物尺寸和款式,按照用量买布,无需整匹买下来。
裴长临干活时需要便于行动的衣服,衣袖下摆都要束口,这样的衣服一匹布能做四五件,算下来倒也划算。
贺枕书多方盘算对比,最终定下了一件长衫和三套短衣。
短衣用来干活时穿,多是耐脏耐磨的棉布,而长衫则是质感上乘的提花绢布,颜色是靛青色,很衬裴长临的肤色。
营造司多是匠人,穿着短衣出入倒是无妨。不过,钟钧成天与官府那群人打交道,保不齐什么时候裴长临也需要出席那些场合,可不能让人觉得他连件像样衣服都拿不出来。
贺枕书对自己挑选布料的眼光非常满意,几乎都能想象出自家夫君穿起这身靛青长衫时该是什么模样。
他转身想叫裴长临来看,却见后者站在不远处,看着手边一块布料出神。
那是一块颜色极正的红绸,不知绣制时是否加了些别的什么材质,在室光下隐隐透着光泽。
“小公子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料子。”伙计见他颇有兴趣,连忙迎上前去,“这料子就进了一匹,先前被一位客官裁了一半去做喜服,眼下就剩半块,您如果感兴趣可以便宜些给您。”
裴长临问:“便宜多少?”
伙计伸手比了个数:“六两,包工包料,能做两套衣服。”
裴长临:“……”
裴长临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能卖出六两的衣服,略微怔然,贺枕书连忙上前:“长临,你还在看什么呢,我都挑好了。”
裴长临将将回神,道:“我也想给你挑两件。”
“可我也不穿这么红的呀。”贺枕书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