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裴长临这般棘手的病症,大夫都让他们多回家待了几个月,可这两位,似乎从几个月前来到医馆后便不曾离开,就连过年都是在医馆过的。
他们这两个小院离得近,这段时间裴长临在医馆养病,两家也算是有病友情谊。
贺枕书宽慰道:“傅公子也是担心你,这么久没回家,家中多半放心不下……前不久不是还听说夏侯老爷身体不适,病倒了吗?”
“这话你也信?”
夏侯冷哼一声,抖开手里拿着的信纸,递给二人看:“我爹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只要我不听话,他就开始念叨我,做出一副对我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有时候还要找大夫装病演戏给我看,说我把他气病了。”
“有一回我离家出走,他连着给我寄了好几封家书,说什么茶饭不思,卧病在床,恐怕命不久矣。”
“我吓得赶紧回家,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回家时他正要出门和人下馆子呢,精神抖擞,半点事都没有!”
少年情绪激动,贺枕书接过那信纸草草看了一眼,果真看见了“茶饭不思”、“卧病在床”、“恐怕命不久矣”等字眼。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可万一这回是真的……”
“你以为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信?”夏侯只是冷笑,“这种家书我这几个月不知道收到过多少次了,内容都差不多,他要真是命不久矣,这活得也真够久的。”
“……”
贺枕书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对别扭的父子关系,但旁人的家事,也轮不到他做主。
不过,傅公子那边还生着病,少年总与对方吵架,于身体总是没有好处的。
贺枕书正想再劝一劝,却听少年硬邦邦道了句“罢了”,拿走信纸,就想往外走。
贺枕书问:“你去哪儿?”
“我去给他买糖糕。”夏侯板着张活像旁人欠他几百万两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没什么骨气,“吃人嘴短,看他还敢不敢和我生气。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这么爱吃甜,也不嫌丢人……”
少年气鼓鼓地走了,贺枕书偏头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沉默。
裴长临也跟着看过去,有些感慨:“夏侯公子对傅公子还真是尽心尽力。”
“是啊……”贺枕书应了声,回过头来,略显幽怨地看向身旁的人。
夏侯脾气这么差,与心上人吵了架都知道买点好吃的哄哄,可他呢?
每回好像都是自己就默默消气了,都没让裴长临为他做点什么。
他果然还是对小病秧子太好了。
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他病秧子,就叫……叫木头算了。
贺枕书低哼一声,牵起人继续往前走:“回去啦,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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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临在景和堂一直住到了二月中,才在薛大夫与秦昭的双重点头下,得以离开医馆回家。
临别前,景黎还与他们约定,等天气暖和点再约他们出来玩。
二人欣然答应。
不过,直到裴长临出院,那位傅公子也仍在那间小院里住着。前些日子他还会时不时到院子里走走,与贺枕书打个照面,可这些天他连门也不见出,不知究竟情况如何。
但旁人的私事贺枕书不方便过问,只得按下思绪。
出院之后,裴长临总算可以尽情研究他的海船模型。
在景和堂这些天,他将钟钧送来的海船模型反复拆了又装,对每一个部件都几乎了然于胸,甚至还想试着改装。不过,住在医馆始终多有不便,大夫也不会允许他带一堆工具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只能暂且作罢。
如今出了院,彻底没人管得了他。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