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爷从梨园子下了车。一进去就看见那些个武生花旦正在台子上练功。跑堂的伙计迎上来:“这位爷来早了,园子还没开始唱。”

顾清瀚点点头:“焕老板在么?我有事同他说。”

伙计摸不准,让顾少爷在座里坐了,自己去问团长。小丁子这回才缓过来些许,对那个土匪警长又怕又好奇,于是试探的问顾少爷:“爷,那个土匪怎么当得警长?”

顾清瀚正瞧着那些少年少女们练功:“世上哪那么些道理?你去街上给我买些好酒和果品来。”

小丁子涎笑道:“也赏我吃么?”

顾清瀚把银子给他:“叫你赶紧去,没德行的小子!”

小丁子晓得他是应允了,高兴的跑出去了,心下惦记着也买些肉食吃。

顾清瀚瞧着瞧着,觉得心里有些奇怪的想法,说也说不清。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干有些下作,但是始终他不愿意同那山贼一起。可是那山贼又死缠烂打的。他要保全自己脱身,也只有这个办法。

换个想法,若是那山贼对那小戏子上心了,岂不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

只是心中始终觉得空落落的,也说不清是怎么的感觉。

正想着,面前走过来一个年轻的青衣,你看他生得甚么样?一尺八的身子,身子因为是常练功的关系,十分匀称,那脸蛋长得十分精致,唇红齿白,两眼含情。虽然是个男人,却比女人更加娇媚,若是办上相,真是个沉鱼落雁的绝色。

那小官儿去了妆,行事也不娇媚,说话也不尖嗓,活脱脱一个明朗的美少年。他叫焕琴生,年方17岁,上台已经有两年了,也有不少大户捧着他,他师父现在已经不唱戏了,偶尔也只能轮上个丑角。还有吃大烟的毛病。自然都要徒弟供养着。那焕琴生也十分会察言观色,因此倒是个梨园里能叫得上名字的红儿,他年纪不大,却也知道戏子这生注定做不得完整的男人,虽是男人却也要依傍别的男人,于是便也放了几分心思在这事情上面。

那些十分捧他的,他摆了清高的态度,那些掏了不少钱却还没有吃到甜头准备撤火的,他偶尔敬个皮杯,让人家摸捏两下。弄的那些捧着他的人,对他又爱又恨,却也分开不得,故而十分傲气。

他瞧见顾少爷,只是冷冷的叫了一声,就自顾自的坐了。

顾清瀚也不含糊,瞧着他:“焕老板考虑的怎么样了?”

焕琴生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笔好买卖。他听见过那些人谈那个警长,说他身高八尺的,说他单手扼死老虎的,说他能文能武,表面是山贼实际上是当年清王朝一个将军后代的。那曾经被请到政府里唱戏的说,那男人原来也没有三头六臂,十分魁梧英俊,是男人中的男人。戏园子里本就是乱,三句就说上荤话了,说他是烟花街最红头牌雪婥儿的相好,那雪婥儿头天对他还摆些架子,同他睡过一次之后便心甘情愿跟着他,可见是个男人中的男人。还有的说他做山贼时,真金白银藏了一山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