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般消逝,床头柜摞的有关同性恋的文献越来越高,萧一献开始努力从客观角度看待“同性恋”这三个字。

“我想不起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仇视同性恋的了。”倚坐在心理咨询室的沙发上,萧一献头后仰,看着天花板发呆,削瘦的脖颈弧度在冬日的暖阳中朦胧。“大抵是因为我的母亲,她和同性恋是对立的,所以我和同性恋也是对立的。”

女医生问:“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她……”

萧一献骨节分明的手陷在那蓬蓬松松的黑灰色皮草帽檐里。

“是一个无辜可怜……哦不对,是一个可怜……”那种感觉说不上来,萧一献只能很细碎地描述,“以前我觉得她无辜又可怜,孤单又寂寞。后来我发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不无道理……但是……”

但是直到今天早上,他无意间听到母亲在讲电话——

“姐,等萧萧真的病好了,再介绍他们认识好了。咱们也不能误了人。”

电话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愤怒,“……什么愿意的?萧萧的事你拿出去跟外人说?”

“她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我不愿意我儿子和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

“这样的儿媳妇我不要……”

“但是什么?”

萧一献颓然地将双手插入银发中,向上全部捋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但是我不完全清楚她的经历……”浓密的睫毛半掩着,萧一献双眼模糊了焦点。“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从我这个角度来说,她是一个好母亲。”

他一向知道母亲希望自己能和爱的人组织家庭,婚姻美满健康。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她从来不强迫,像是牵红线这种事,她很少做。他困惑的是母亲话里的鄙视,对那个素未谋面、愿意和同性恋生儿育女、形婚的女人的鄙夷。

母亲自己也做过这样的选择,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鄙视啊……

女医生的问话打断了萧一献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