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绛着实受不了这种清醒一阵,迷糊一阵的日子,在摸透了《明玉功》后,确定白玉镯转过时限,可以支持下一次穿越的消耗,他就找了个不错的天气,干脆在怜星墓旁给了自己天灵一掌,结束了这段光怪陆离的经历。
然后他就被丢到了这个叫做关木旦的人身躯里。
好消息,他听说过关七爷的威名,毕竟能在武侠背景里被不明飞行物带走的人也就这一位。
坏消息是,他所知道的,都是听手下研究生闲暇时聊八卦吐槽听来的,这本书他没看过。
在他以为自己终于从疯魔的邀月那里解脱后,白玉镯又把他塞进了有发疯迹象的关七身体里,似乎是在告诉他,他是必须体会一下什么是为情入魔了,如果他这次还提前结束,下次很有可能会去到一个自己连一点信息都不了解的世界。
如果换做一个浑身反骨、极有脾气的人,这会儿大概就起逆反了,可顾绛是个理性为主的人,他作为邀月时自我了结,也是因为邀月的状态太糟糕,癫狂的状态伤己伤人,可如果事情无法避免,那与其跳起来自找苦吃,不如想想怎么收拾好现状吧。
顾绛给自己把了个脉,作为逍遥派的嫡传,他的医术并不逊于无崖子,虽然不喜欢配豹胎易筋丸和断筋腐骨丸这些东西,但该会的都会。
逍遥派所传的医术甚至能让以前毫无基础的虚竹给阿紫做换眼手术,治一下被炸药炸伤的脑子还不成问题,问题在于这具身体的执念也很深。
即便在他给自己把脉,冷静判断病情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不断播放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顾绛看多了以后,甚至还有闲心评价一句,不如邀月,无论是武功还是容貌都远不如。
白玉镯可能是想让他亲身体会一下何为情魔。
可邀月他还能理解一点,毕竟江枫确实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人也重情义有骨气,情愿和花月奴同死,也不肯向邀月屈服,但温小白
顾绛完全不明白这个故意和关七妹夫往来暧昧、以此来刺激他的女人,关昭弟还是她的手帕交,最后搞得这位梦幻天罗离家出走,音讯全无,就是生关七的气,也不该去破坏他妹妹、她自己朋友的夫妻感情吧?
他真是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更不要说体会两人之间的感情之深。
顾绛面无表情地敲了敲白玉镯,这镯子应该只是基于他的境界和心境需求来规划穿越地点的,本身没有自我意识,但是这段感情他真的代入不进去,下次别选了。
还不如回去《绝代双骄》呢。
顾绛的心情有些烦躁,他并不畏惧疼痛、死亡,哪怕身体有所残缺也无所谓,但混乱的精神状态直接干扰了他一贯为人处世的步调,让他失去对自身的把握,水月相映的心湖中波纹涌起,月影也随之晃荡。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种体验十分陌生,他生来情思极浅,没有浓烈的感情,凝聚道心后又没什么值得他情绪起伏的事。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在生气、他的心跳在变快,血流上涌,他想要尽快地恢复正常,却没有办法立刻恢复《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的反噬给大脑损伤带来的影响。
顾绛在生自己的气。
可生气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他踉跄着从地上起来,发现自己一身白衣被泥土和鲜血沾染,真是一身狼狈。
没有人来找他,因为关木旦手下迷天盟的众人已经习惯了他到处寻找温小白,也知道自己劝不回这位七圣主,关七的武艺冠绝京师,迷天盟的势力遍布天下,难道还有人能伤到他吗?
他连霹雳堂的火药都不怕。
这世上能伤到他的,只有他自己,是他觉得温小白从此与他断情而去,才生无可恋,急火攻心,神思混乱,走火入魔,自伤至此。
顾绛忍不住咳嗽起来。
关七的年岁不过二十多,和外人想的不一样,这位威震天下的□□霸主并没有凶神恶煞的气质,也没有威严豪放的样貌,相反,他生得极为清俊好看,他的骨架对于男人来说不够宽阔,手腕骨也很细小,以至于双手纤瘦得像是女子,连指甲都带着削葱似的尖。
眼下这双冰冷似雪的手,捂着鲜红含血的唇,一身白衣落拓的关七像是游荡在人世间的鬼魂一般,任何人看到他都会心生怜悯,为他的凄凉。
可这种同情在看到他的双眼后,就会变成敬佩。
因为即便在这样的处境下,他的眼神依旧是平静的,似乎那场将他淋湿的雨虽然让他的手变冷,但没有让他的心也变得苍凉,湿气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寒气让他咳嗽不止,却依旧没能让他弯下挺直的肩背。
顾绛一边看着庙外的雨,一边整理记忆,他如今没有了剧情提供上帝视角,一切都必须依靠自己,不由得他不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