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是个伴随摩擦的过程,比起一味的敌对排斥,他们现在都知道斡尔干说过什么了不是?难道这些话是他们蹲在狼骑营帐篷上听来的?还不是有认识的狼骑和他们说话透露出来的吗?
盛崖余没在意,倒是一直埋头啃着干粮的李仲直愣愣道:“我看你是因为斡尔干上次回了大小姐的话,心里不痛快。”
郑十六娘和十八娘是一对堂姐妹,她们素日里的确和温纯十分要好,十六娘尤其喜欢温纯,她也不避讳:“是这么回事,我就是看不惯他跟七爷的狗腿子似的,大小姐才是七爷的亲女儿,真要论,咱们公子也是七爷的嫡传,他——”
盛崖余冷声道:“十六!”
他的语气冰冷,十六娘顿时不说话了,盛崖余却依旧冷冷地看着她:“你想想斡尔干立下的功劳,想想他们是七爷的直属,就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事你连想都不该想,七爷想做的事很多,他救了你们回来,让你们读书习武,给你们太平的路走,是你们要追随他的,现在却要对他的态度说三道四了吗?!”
是这样的,盛崖余心中颇有些倦意地冷嘲了一声,利益做大后,人多了,心思就杂了,这难以避免,但他不喜欢:“燕云铁骑赏罚分明,他只要没有犯错,你可以看不惯他的为人,但不该把师父也牵扯进来,七爷是主帅,所有人都应该忠于他,你倒是开始论阿纯、我和他了,你想这么多,干脆给我回九一营去,醒醒脑子。”
郑十六娘面色煞白,她咬着嘴唇半跪下,她知道自己失言了,可有些话她还是想说:“公子!我这条命是七爷给的,我若有半点质疑七爷的心,教我天打雷劈,死无全尸!只是——”
盛崖余冷嗤道:“只是在你看来,亲生女儿,亲传弟子,就应该比外来者更亲近?哪里来的应该?在燕云铁骑中从来只以功劳论,就算是阿纯,七爷也不会在这些事上关照她半分,七爷若是个在意所谓传承血脉的人,他大可以生上一堆儿子来调教成才,个个姓关掌握权力,可他至今只有阿纯一个女儿,还是姓温,是为什么?”
“因为他从未有过任人唯亲的想法。”
他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的神色,同样依靠在一棵树下的青年道:“十六娘出身大家族,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改,公子犯不着为了她生气,她父亲就是个宠妾灭妻的,所以她骨子里就有些‘正统’想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
郑十六娘脸色难看,但没有反驳,反倒是十八娘道:“云顺,十六姐姐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但这种想法能够根深蒂固,便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尧舜禹德位相继,最终还是要靠家天下来稳固王朝,这一套虽然让人不痛快,但胜在稳定,一个大的势力,总要一个长久稳定的主心骨的。”
云顺讽笑了一声,本来都快睡着了的少年猛然坐起身,怒道:“你们吵什么?七爷让你们读书,你们读尧舜,倒是读出一堆想法来了,燕云铁骑是关爷一手创立的,你们要是有什么‘千秋万代’的想法,自己和七爷去说,犯得着在这儿和公子爷喋喋不休吗?!”
坐在树上的青年悠悠道:“这不是看大小姐的婚约要解了吗?郑十六娘的想法明白得很,在她看来,咱们公子和大小姐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要是大小姐不外嫁,那和公子在一起,就是最稳定的继承人了,她们也喜欢大小姐,觉得咱们公子的为人日后绝不会亏待大小姐,而公子也从徒弟变成了女婿,女婿就是半个儿子,虎豹狼三营的人也该向公子低头了。”
十六娘厉声道:“没错,我就是觉得,一群人总要分出个主次来的。”
姜六行放下了手里的树枝,用衣摆擦着手,沉声道:“我和公子爷一个想法,这都是关爷的事,他才是主,七爷愿意怎样就怎样,轮不到任何人来说。十六娘你的手伸太长了,功名心太重,你要是不想做燕云铁骑的骑兵,大可以去辽国、西夏找个大人物做家将,慢慢给他们去找主子。”
树上的何白首依旧悠悠地说道:“我建议你去西夏,如今的诸国中女子要掌权就这两国阻力最小,辽国后族萧氏这些年和耶律家关系不太好,奚人和契丹人不是一条心了,但耶律南仙大权在握,继承人也很稳当,你可以去给她做个心腹。”
吕薄冰笑了笑:“我和六哥一样想法,我看看,还有小何、阿顺、阿仲,小酒应该也是一样吧。”
又躺了回去的李清酒哼了一声:“婚事是公子自己和大小姐的事,七爷都不管,你管的倒多,你这么看重亲疏主次,怎么自己不去投个胎做关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