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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哲宗想要亲政必然要用自己人,彻底舍弃高氏的心腹,而且赵煦的政见与太皇太后截然不同,他亲政后恢复了不少新法,还平定了西夏的战事,对内对外,都有所为。

只是高氏留下的历史问题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她在后宫中的势力绵延为向太后和孟皇后一党,而哲宗的亲生母亲朱氏却因为出身寒微而被压制,也是高氏为了争夺权力,以皇帝生母朱氏的待遇来压制哲宗。

所以赵煦扶持刘氏而贬废孟后,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哲宗刚刚亲政时,下手针对高氏一党,身为哲宗妻子的孟氏却跟着向太后,站到太皇太后一边,而非丈夫哲宗与其生母,在这种立场之争上操作堪称迷惑。

这从后宫连通前朝的大党争,导致赵煦不得不在恶劣的环境中隐瞒自己亲生子的存在,只以孟氏和刘氏的斗争,以及其背后的向太后和朱太妃为明面上后宫的两派,后来二人的子嗣皆不得存,显然两边都被哲宗舍弃。

向太后因为害怕哲宗的亲弟弟简王上位后,朱太妃两子为帝会进“太后”,从而彻底动摇自己的地位,坚持支持端王赵佶,宰相章惇则延续赵煦的想法,支持他的亲弟弟赵似,赵煦留下遗诏传位简王,其实也是让自己弟弟先顶上去和向太后一党相争,保证自己儿子能够在诸葛正我等人的照料下平安长大。

哲宗此人因为幼年时的遭遇,以及生来体弱咯血的宿疾,养成了深沉狠辣的手段,妻妾可以利用,儿女可以舍弃,亲弟弟也能算计,就是为了给自己中意的孩子铺路,让他不至于再经历自己曾经的磋磨。

结果,就像他二十五岁崩殂一样,即便机关算尽,也总不能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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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关盟主出手相救,崖余这孩子才得以逃出生天。”

诸葛正我是真的感激关七,无论他的人是偶然出现在那儿,还是发现了端倪一直守在白瀑村,但他确实没有伤害小公子,反而在关键时刻冲入火场救人,关七又出手救治了小公子的伤,避免他落下终身残疾。

“崖余”这个名字,意为悬崖边上留得一命,顾绛知道这是诸葛刚刚为那小孩取的名,那孩子的本名可不叫这个,宋国皇室这几代都以单字为名,诸葛小花替他另取别名,显然是要遮掩他的身份,看那孩子平静的模样,诸葛多半也没有告诉他真相。

此前许笑一寻到关昭弟的下落,顾绛因而和许笑一的关系不错,由于二师兄天衣居士的缘故,诸葛神侯对关七的印象也和过去有了很大的改变,知道他是个恩怨是非分明,秉性卓尔不群的人物,有江湖道上的野心,但不屑小人行事。

在小公子的事上虽需审慎,但也不至于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何况他的伤还不宜移动,就让小公子暂留在迷天盟修养,有公认武功天下前三的关木旦庇护,除非傅宗书能请动韦三青和方歌吟,否则绝无人能伤到小公子。

在经历了长孙飞虹刺杀蔡京的事后,傅宗书想要得罪武功更在长孙飞虹之上的关七,心里也得掂量掂量。

作为迷天盟的总部,机关防守总是免不了的,可关七居住的院落里一片平坦,除了花草景致和一屋子书籍,别无他物。

深秋的阳光并不炽热,暖洋洋地驱散着清寒,从今改名叫做盛崖余的孩子被移到了小院里,诸葛正我和顾绛摆开了棋局,温纯原本坐在父亲腿上看棋,但她看了没多久就拿了自己在读的书,坐到盛崖余那边去了,不一会儿,小姑娘清柔的读书声就在小院里响起。

诸葛正我摸着胡子笑道:“关兄把阿纯教得很好,小小年纪就细心仁善,体恤他人。”

顾绛淡淡回道:“品格骨气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不从小教好,日后走上歪路,心胸狭隘,目光短浅,难以自控,不过是下流人物。”

诸葛正我想要赞同,但又隐隐觉得他这是在暗讽今上,可是能一下子联想到今上,说明在诸葛正我的心里,徽宗皇帝和这个评价是十分适配的,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反倒有点哽住。

不是诸葛正我太过敏感,而是盛崖余就在旁边,他的身世很难让人不想到他那位叔叔。

顾绛笑了一声:“神侯今日登门,不会只是想看一看故人之子,找我下一盘棋吧。”

诸葛正我叹气道:“和关盟主说话自然不用拐弯抹角,我此次登门本来是想将崖余接到我那里的,毕竟我与他父亲相交莫逆,如今他孤身一人,是我疏忽,未曾来得及救援,他父亲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我视他为自家子侄,理当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