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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点头道:“是,小僧自幼出家,是寺庙里的和尚。”

女子点了点头:“那你,会不会念经?”

若是旁的和尚听人问自己会不会念经,多半会觉得此人存心找茬,但这人只是老老实实道:“会一些,小僧曾听师父和师祖们讲经,各位长辈有用心教导,只是我比较愚钝,对佛法的理解不深。”

女子从袖中取出一本古籍来,翻开第一页,掩去了封面,道:“我这儿有一本经书,看了许久也不懂,据说是自天竺传来的古书,小师傅,你既然是寺庙里的正经和尚,也会念经,可否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僧人一时无措,他将还未吃完的素饼包好放入怀中,将双手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本据说是天竺古书的经书,他这举动出于自然,接过书后才心生赧然,他连字都识得不多,只认识读过的几本经书,哪里知道天竺古书上写的什么?

他一看那书上都是点圈勾画的梵文,这是寺中佛法精深的长者才会懂的文字,羞愧道:“惭愧,这书上文字,小僧并不识得,帮不到女施主,不过我们寺中有精通梵文的高僧,您可以去往少林寺,询问我几位太师叔。”

女子颔首道:“原来小师傅是少林的高僧,敢问小师傅法号?”

僧人道:“小僧虚竹,确实是少林寺的僧人。”

那女子并未收回古籍,反而说道:“少林寺乃是禅宗一脉,据说唐代的禅宗六祖慧能本是樵夫出身,也不识字,但他能解佛法,只在路边听到有人念经,就悟出其中道理,后来有人向他问佛法,他让来人念出经文,对方说,和尚不认得文字,如何能解道理。”

“慧能答道,如人指月,佛经文字是指向月亮的手指,而佛法真意是天上的月亮,手指指月,是为了引人看向月亮,人要看向月亮,而不是看手指。”

虚竹见这女施主年岁不大,却对佛家典故十分了解,信手拈来,心中十分敬佩:“小僧的师父也讲过此事,六祖慧能禅师指月,是大有佛性。”

女子道:“是了,所以小师傅何必拘于文字,看看上面的图像,也许能瞧出什么佛家道理来呢?慧能都说,佛性只是文字所指,文字不是佛性,不是么?”

虚竹想要推拒,但不知怎么的,在这还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子面前,仿佛见了威严的各位师祖,对方不是在找他解经文,而是在考校他功课一般,只能翻看起上面的图。

他拿出师长考校的心来记背思索,还好他虽然笨得很,记性却极佳,看书上的僧人图,觉得是一种行气法,很像一门他平日见的养生诀,只是他也不很确定,决定回去问一问师父,再给这位女施主答复。

顾绛并不着急,干脆盘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这小和尚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地翻书,十分恶趣味地想着,若是这小和尚真练出了《易筋经》,那可就有趣了。

要知道《易筋经》是唯一能对抗《北冥神功》的功法,若是无崖子再逮住这个小和尚,准备洗去他的少林内力传功,结果发现《易筋经》根本洗不动,会是什么反应?

这么一想,顾绛觉得自己接下来也不急着回太湖山庄了。

第44章 逍遥 14

顾绛看着虚竹在那儿研究图谱,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些佛经上的记载,可要说理解,还真是半通不通的,就算以和尚论,他也不是个做高僧的料。

他刚刚把书递给虚竹前,就用壶中清水淋湿了图谱,显现上面的天竺《神足经》,这就是那位天竺僧人所得的上古修士记载,用特殊药草书写,必须以水显形,是害怕被人偷学去,游坦之从萧峰那里得到他掉落的经书后,也是意外打湿经书,发现了图谱。

达摩乃是天竺饱学之士,自然见过这些图谱,甚至还用梵语讲了许多注解,这些文字游坦之就读不懂了。

除《神足经》外,上面还有真正达摩所传的《易筋经》,鸠摩智从游坦之那里抢得经书后,他自己精通佛学,能解梵文,不知道湿书见图的奥秘,就按照文字记录去练,结果练得走火入魔。

这几天顾绛也研究了一下这经书,以他的眼界看来,达摩所创的《易筋经》和上古天竺的《神足经》虽是两经,但达摩的确参考了许多《神足经》的武学,两者渊源极深,且都讲究放空身心,进入“无我”之念,所以可以同修,甚至能够互相补足,或许这才是达摩让人在这本古书上记载《易筋经》的缘故。

可鸠摩智得《易筋经》,游坦之得《神足经》,他们俩都没把这书练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