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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绛笑道:“你偷学《小无相功》,以其混沌无相的本质,运使各种外功倒也没什么,可你这和尚居然不仅偷学道家正宗,还偷了少林的《易筋经》来,这两种武功岂能一起练?道家讲清净无为,练小无相功要气走随身,物化万象,是‘无物’;而这《易筋经》则要求修炼之人全无知见,堪破自身之相,心怀慈悲之念,是‘无我’。你有什么本事将此道佛两家的内功心法混练,得无物无我、内外皆空的境界?”

“你没有这样的境界,却强求这样的武功,只会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死。”

鸠摩智冷笑道:“小僧不懂阁下的意思,什么《易筋经》、《小无相功》,小僧从未见过,阁下也不必危言耸听。”

顾绛不以为忤,依旧笑意不减:“你这番僧空读几多佛经,没有半点和尚样子,少林寺的那群小辈虽然木讷,但好歹也是正经僧人,知道求佛法,要有慈悲心肠,比你这样犯戒偷盗的强多了,你还是把人家的经书还来吧。”

“还”字才出口,人就到了鸠摩智身前,左手一拂,就将其放在怀中的梵文古籍取出,鸠摩智想要阻挡,却根本躲避不开,语音落下时,那女子就又回到了原地,翻阅了两眼经书,确定没有缺损后,收入袖中。

鸠摩智惊骇不已,他自诩已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出吐蕃后强压大理天龙寺,夺取《六脉神剑》,在还施水阁看得秘籍无数,更是在那奇阵拦门的太湖山庄中找到了《小无相功》这样的神功,虽然因此被庄中主人追赶,但他只觉得对方自幼修习神功,也未见得多么超出自己的想象。

唯独眼前这个女子,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行动,没有任何招式,却让人根本无法抵抗,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适才对方若是想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那女子悠悠然道:“那老和尚境界越高,心越软了,连《易筋经》都放任人取走,还得我帮他少林寺找回来。”

鸠摩智咬紧牙关,心中惊惧,退开两步后道:“阁下武功高强,那经书本是小僧意外所得,你硬要夺去,小僧也无话可说,既然如此,小僧告辞了!”

就听那女子道:“稍停,我与你的事,还没完呢。”

而后眼前一花,原本在他身后的女子又拦在了他面前,一时间,鸠摩智的心底发寒,几乎要觉得自己遇见了妖鬼之流:“小僧与阁下素昧平生,又有什么事要了结?”

顾绛道:“你在大理抢人时,打了我家阿萝一掌,害她伤势久久未曾痊愈,又跑到阿萝家里去,偷了她的《小无相功》,被语嫣追着逃到这里,你说,我有什么事要与你了结?”

鸠摩智这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原是那座太湖山庄的人,连大理那个轻功绝顶的女子也是一家,没想到这姑苏城中,慕容家反而不算什么,倒是太湖山庄里几个年轻女子,武艺超绝,只是名声不显于江湖。

他素来高傲,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也不愿退缩俯首,只道:“原来你是太湖山庄的人,既然阁下是为了那位夫人而来,小僧便领教阁下高招了!”

说罢,他便掌中运起“火焰刀”,催发内力,凝聚为炽烈刀气,由掌而发,直劈向对方,却不料刀气只到对方身边,就像撞上了一堵气墙,而后反冲回来,险些伤到他自己。

鸠摩智颇有武学见识,知道这应与慕容家“斗转星移”的绝招道理相似,但比起“斗转星移”,这样一动不动,仅靠外放的内力就做到腾挪转化之效,堪称出神入化。

顾绛摇头道:“我的话还未说完,且不提你偷盗之事,就说我师父留下的规矩,本门武功不能外泄,你偷学了《小无相功》,可以,从今天起你把僧袍脱了,头发蓄起来,拜在我灵鹫宫门下,我就不和你计较偷师之事。”

鸠摩智毕竟是一位佛教徒,他虽争强好胜,机心虚作,可自幼在大雪山出家,熟读经书,驳倒无数僧人,眼中并无红尘色相,哪肯不做和尚,当场断然拒绝道:“小僧乃是大轮寺住持,吐蕃国师,怎能背出佛门?”

顾绛微微点头:“好,还有点骨气,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废掉你身上的本门武学了。”

他抬起右手,周身真气鼓动,既然要化人武功,最适用的当然是《北冥神功》,丁春秋那旁门左道的《化功大法》便是由这门神功延伸而来,却失去了“北冥大水,海纳百川”的磅礴意态,连昔年无崖子用来都偏向缥缈,而失浩瀚,唯独在顾绛手中,再现了逍遥子的“无穷无极,兼容天下”。

鸠摩智见状便知不好,抽身急退的同时,手中火焰刀连发五掌,他已经是天下一绝的高手,任何人见他这五式连发的火焰刀都要为之色变。